我在乌鲁木齐时,军吏呈上几十张文牒,又捧来墨笔请我审批,并对我解释说:“凡是客死在本地的人,棺柩返回原籍时,按惯例要发给通行文牒,否则灵魂不能入关。因为文牒是通行于冥间关署的,所以不用朱笔批字,印章也要用墨。”
我阅读牒上的文字,感到非常鄙陋荒诞。上面写“为给照事:照得某处某人,年若干岁,以某年某月某日在本处病故。今亲属搬柩归籍,合地给照。为此牌仰沿路把守关隘鬼卒,即将该魂验实放行,毋得勒索留滞,致干未便。”我说:“这不过是有关差役托词向死者亲属索钱而已。”也就没有签批,并启告将军废除这一惯例。
十天以后,有人报告城西的墟墓中有鬼哭,原因是没有过关文牒,不能返回故乡。受到我的责斥。
又过了大约十天,有人报告鬼哭声已经近城。我仍然责斥是胡说。
又过了十多天后,我所居住的院外有了鬼声,我还以为是有关差役们伪装的,没有在意。
几天以后,鬼声竟到了我的窗前。当晚月光非常明亮,我闻声起身察看,确实没有任何人。同事御史观成对我说:“你所坚持的道理是正确的,就是将军也不能说服你。然而,鬼哭这也确实是众所共闻的,他们得不到通行文牒,其实是归怨于你。你何不试一下,发给他们,堵一堵流言蜚语。如果鬼哭如故.那么你就更有话说了。”
我勉强听从了观成的建议。当天夜里就寂然无声了。
还有一件事:军吏宋吉禄,忽然昏倒在印房里,好久才醒过来,自称见到他母亲前来看他。不一会,台军呈来了官文,我启封一看,是哈密的一份报告,说宋吉禄的母亲西来探望儿子,死在途中。
天下什么事情都有,儒生们只是讨论常见的事情而已。我曾经作乌鲁木齐杂诗一百六十首,其中一首说:“白草飕飕接冷云,关山疆界是谁分?幽魂来往随官牒,原鬼昌黎竟未闻。”就是指的上述这两件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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