益都人李词畹说:秋谷先生南游期间,借居在一家园亭中。
一天晚上躺下后,想作一首诗。正在构思的时候,听到窗外有人说:“公还没入睡吧?我很仰慕公的诗文,清词丽句,已经使我心醉了十多年。现在有幸遇公居住此室,我虽然已经窃听了一个多月的谈论,终于还是以不能提出自己的疑难问题向公请教为憾恨。恐怕仓猝之间公或许离开此地,我不趁机与公畅谈,会成一生之恨。所以唐突前来,愿意隔窗聆听公的阔论高谈。先生不会拒绝吧?”
秋谷问:“君是哪一位呢?”窗外回答说:“此室幽深,重门夜闭,绝不是人所能来到的。先生心神平静,胸怀宽广,是不会害怕的,也不必深问我的来历。”
秋谷说:“那何不进屋当面叙谈?”窗外说:“先生襟怀潇洒,我也不拘仪容,都是希望得到精神意识的交流,何必定要相互见面呢?”
于是,秋谷每天与窗外酬对,评诗论文,尤其是对于六义的讨论,相当深入。这样过了几个夜晚,秋谷先生借着酒意偶尔开玩笑地对窗外说:“听君议论,可知君既不是神也不是仙,既不是鬼也不是狐,可能是懂得吟诗的山中古树吧?”
话刚说完,窗外鸦雀无声,再不回语。秋谷从窗隙向外窥视,见一弯缺月散发着微光,有一个蓬蓬然的巨影掠过水亭檐角,向远方飞去。园中老树参云,很可能就是古木的精灵。李词畹又说:秋谷与木魅对话时,有人窃听。木魅评论王渔洋的诗像名山胜水,奇树幽花,但没有寸土可以种植五谷;像雕栏曲榭,风景宜人,但没有寝室可供躲风避雨;像金碗玉盘,琳琅满目,但没有锅勺可以用来做饭;像锦绣彩缎,巧夺天工,但没有衣服可以防御寒冷;像舞衣歌扇,十二金钗,但没有主妇操持家务;像梁园盛会,雅客满堂,但没有良友进谏规劝。
秋谷一听,拍手称赞评论得好。木魅又谈到明朝末年的诗混杂着许多庸俗音调,所以王渔洋用清新的风格进行挽救;近人的诗日益浮华,所以王渔洋用刻露的方式进行挽救。
从发展情势上看二者本来具有前后因袭的关系,从道理上看没有哪一方偏胜的道理。
因此,木魅认为二家诗派应该调停相济,结合对方的长处可以两全齐美,抛弃对方的长处就会两败俱伤。对于木魅的这一评论,秋谷先生却很不以为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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