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秋崖说:有位老儒生,他家的空仓里住有狐仙,三、四十年了,没闹过什么事。狐仙时常与主人聊天儿。言谈之中,透着很有点儿文化修养;有时,主人邀他喝一杯,他还真出来,只是不露形迹而已。
老儒生死后,他那个当秀才的儿子像父亲一样,继续与狐仙保持友情。
开始,狐仙不太爱答理他,时间一长,就渐渐捣起乱来了。秀才一向在家中设帐教学,又兼为他人写状纸。凡是他给学生批改的作业,从没丢过;可他写的状子,有时刚完成草稿就被撕碎了,有时在写的过程中,毛笔猛地被狐仙抽走了。
凡教学所得,分毫不少;而写状子的收入,即便是锁人箱内,严密收藏,也会被偷走。
凡学生在他家出入,都平安无事;但只要求他写讼状的人一来,或是飞出砖头瓦块把来人打得头碰血流,或是房檐上传出说话声,将案子中的阴谋当众揭发出来,使他们下不来台。
对狐仙所为,秀才极其厌烦,就请来道士出面劾治。道士登坛召将,将狐仙抓至坛前。
狐仙侃侃而谈,从容辩道:“秀才的父亲不把我看成异类,与我交往多年,情谊甚厚。我也不因为自己是异类而见外,一直把他父亲当作兄弟。如今,这个秀才自败家声,作恶多端,不弄个身败名裂就不罢休。我不忍坐视不救,就给他捣乱,目的是使他改邪归正;我从他那里攫取的金钱,都埋在他父亲的坟墓里,等他垮台以后,用来周济他的妻子儿女,除此之外,我实在没有别的企图。没想到大师您不管青红皂白,对我进行责难。我不想多说了,是生是死,听天由命吧。”
道士快步下座,再三行礼并握住狐仙的手说:“假使我的亡友有这么个儿子,我不会去管他;不但我不会去管,恐怕一千个人里也找不出一两个人会管这种事的。没想到这种高尚举动,却出于你们狐辈!”道士也不同秀才告别,叹息着径自去了。
秀才惭愧得无地自容,发誓停止包揽讼词的勾当,痛改前非,最后竟也长寿而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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