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亲既没,所居斋寝①,子与妇弗忍入焉。北朝顿丘李构母刘氏夫人亡后,所住之堂,终身锁闭,弗忍开入也。夫人,宋广州刺史②纂之孙女,故构犹染江南风教。其父奖,为扬州刺史,镇寿春,遇害。构尝与王松年、祖孝徵数人同集谈讌。孝徵善画,遇有纸笔,图写为人。顷之,因割鹿尾③,戏截画人以示构,而无他意。构怆然动色,便起就马而去。举坐惊骇,莫测其情。祖君寻悟,方深反侧④,当时罕有能感此者。吴郡陆襄,父闲被刑,襄终身布衣蔬饭,虽姜菜有切割,皆不忍食;居家惟以掐摘供厨。江宁姚子笃,母以烧死,终身不忍噉炙。豫章熊康父以醉而为奴所杀,终身不复尝酒。然礼缘人情,恩由义断,亲以噎死,亦当不可绝食也。
【译文】
父母亲去世之后,他们生前斋戒时所居的旁屋,儿子和媳妇都不忍心进去。北朝顿丘郡的李构,他母亲刘氏死后,她生前所居的屋子,李构终身将其锁闭,不忍心开门进去。李构的母亲,是宋广州刺史刘纂的孙女,所以李构仍然得到江南风教的薰陶。他的父亲李奖,是扬州刺史,镇守寿春,被人杀害。李构曾经与王松年、祖孝徵几个人聚在一起喝酒谈天。孝徵善于画画,又有纸笔,就画了一个人。过了一会,他因为割取宴席上的鹿尾,就开玩笑地把人像斩断给李构看,但并无他意。李构却悲痛得变了脸色,起身乘马而去了。在场的人都惊诧不已,却猜不出其中的原因。祖孝徵后来醒悟过来,才深感不安,当时却很少有人能理解的。吴郡的陆襄,他的父亲陆闲遭到刑戮,陆襄终身穿布衣吃素餐,即便是生姜,如果用刀割过,他都不忍心食用;做饭只用手掐摘蔬菜供厨房之需。江宁的姚子笃,因为母亲是被烧死的,所以他终身不忍心吃烤肉。豫章的熊康,父亲因酒醉后被奴仆杀害,所以他终身不再尝酒。然而礼是因为人的感情需要而设立的,情爱则可根据事理而断绝,假如父母亲因为吃饭噎死了,也不致于因此绝食吧。
【注释】
①斋寝:斋戒时居住的旁屋。②刺史:州的长官。③鹿尾:鹿之尾。为古代珍贵食品。④反侧:惶恐不安。
【评语】
人莫忘根,人毋忘本,父母之恩当常思,父母之情应常念。然而思念父母,到了阴魂不敬的程度,儿子虽孝,也实属荒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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