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石洲说:明经朱静园,与一狐精交了朋友。有一天,狐精来静园家饮酒,喝得大醉,在花木下睡着了。当他醒后,静园问道:“我听说贵族们醉后多会变成原形,所以用被子给你盖上,并亲自在旁边看守。你竟然没有变,为什么?”答道:“这就要看道力深浅了。道力浅的能够变成人形或幻化人形,所以酒醉则变,睡着则变,仓皇惊怕的时候也会变回原形;道力深的能够脱掉形骸,就像神仙的尸解一样,已经归人人道了,人就是它的本形,还有什么可变的呢!”
静园想跟他学道。他说:“你不能够学。对修道过程来说,人比较容易而动物比较难,这是因为人的气纯,动物的气杂;而修成道,则动物较易达到,而人很难达到,是因为动物的心单纯,人心则复杂。要修炼形体,必须先炼气,要炼气又须先炼心,这就是所谓志为气之主帅。内心安定才能使气凝聚、形体牢固;内心摇荡就会使气涣散、形体枯坏。广成子对黄帝所说的话,确实是道家的核心要义,并非是庄子的寓言。在深山幽谷之中,不看不听,凝聚精神下导引功夫,精神与天地阴阳一起变形流转,百年如一日地这样修炼,人能够做到吗?”朱静园听了此话,打消了修道的念头。
我由此想起我的一位丁卯年的同年某御史,曾经问他所喜爱的一个男伶说:“你们演戏的多了,你为什么能胜过众人?”答道:“我们以男身演女子,必须要将心也变成女子之心,然后才能表达出来柔情媚态,使观者意往神迷。假使演戏时还存有一丝男子之心,则必然有一丝不像女子的地方,这样怎能争得观众对女子一样的爱悦呢?
“说到登场演剧,演贞洁的女子则要端正其心,即使在笑谑的时候也不能失其内在的贞洁;演淫荡女子的时候则要淫荡其心,虽然端庄而坐的时候也掩蔽不住内心的淫荡;演身份高贵的女子时也要使其内心尊严起来,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也要使其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;演身份卑贱的女子则要收敛压抑其内心,即使穿着高贵华丽的服装也总显示出卑贱之态;演贤慧的女子则要使其内心温柔婉顺,即使在发怒时也没窘急的神色;演性格蛮横凶暴的女子则要使内心乖戾,虽然在理屈词穷的时候也不说懦弱的话。其他喜怒哀乐、恩怨爱憎等各种感情,都要一一设身处地去体会,在内心不以为是在演戏而是真实生活,观众看起也就是当作真的一样了。别的演员在演女子的行为时不能保存女子心态,做种种女子的姿态时不能有种种女子的心理,这就是所以只有我能够胜过众人的原因。”
李玉典说:“这些话意义猥亵不值得称道,但是包含:的道理却很精辟;这种事情虽然渺小,却要用来说明大的事情。天下没有心不在某事而能使某事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的,也没有专心在某事而不能使某事登峰造极的。专心用在某种技艺上,必然使这种技艺精巧;专心用在某种职务上,必然使这种职务完成得很好。小至熊宜僚之弄丸、轮扁之斫木造车轮,大至皋、夔、稷、契等人之治理国家,其道理都不过是专一罢了。这与狐精所谈的炼气、炼心之说,可以相互参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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