邑神示罚(其亲面述)
【原文】嘉定张某,有兄弟二人,分产之时,兄应还弟银一十几两,而兄以他项支吾,意欲负之。弟贫且朴,争之不得,乃质之于先所经手之嫡叔。伊叔以兄富且能,反左袒之。弟忿,乃于康熙丁丑年夏,为疏一通,焚于邑神之庙。越五日,不见有感应,乃复为一通以奏之。其明日,伊叔死,伊兄死,己亦随死,俱追至城隍庙。神责曰,汝三人俱未合死,追汝等来者,为一词状,欲审明耳。顾其兄曰,汝实该还弟银十五两七钱,奈何图赖。责三十板。又顾其弟曰,此种事,何不诉于阳官,而亵渎阴府。责二十五板。又顾其叔曰,汝为叔父,何不从公剖断,乃媚富欺贫,使汝幼侄结讼至此。亦责十板。审讫发回,而三人已瞑去大半日矣,皆呼腿上甚痛。视其坐处,皆发青紫色,各卧十余日而后起。 [按]伊叔于幼侄,本无私仇,特缘势利耳。岂知冥中细账,代其登记,如此精详乎。故阳世有冤抑,阴司无枉滥。阳世能通情,阴司但执法。阳世问官,不过就现在剖断。阴司论事,直欲将前世乘除。人若遇冤枉事,譬之于前世,则忿心自释。犹记壬戌年,余闻嘉定南翔镇陆宸求家一事。乃至鬼在冥途,亦凭文牒来往,不能擅渡关津。其年,宸求之侄妇病,有鬼附之,自称徽州婺源人,在江北贩鱼蛋,被其行家尽欠其银,赀本俱丧,愤恨而死,随诉冥司。冥官谓此事特还报耳,不必诉也。乃以册籍一本示余,尽是余前生所欠彼物,因而怒心顿息。冥官给我一凭帖,令我还家。顷我道经于此,被汝家小婢,以秽水泼出,污损我凭,难以归矣,可速给还。宸求谓凭是冥间之物,我何能为。宜再到给凭之所,乞其重给,乃可得耳。鬼云,我已到此地,前有城堡,后有关驿,欲去不能。宸求曰,然则奈何。鬼云,此地某乡有某人,作来可用。陆即遣使请来,乃一老人也,告以故,老人亦未谙凭式。又问一道士,乃能写就,并设肴果祭之。鬼得凭大喜,极其称谢,嘱家人急宜延医调治。鬼将出门,复入告曰,汝家有二犬睡门首,可送我出。陆如言送之,鬼杳然竟去。陆之侄妇,亦病愈矣。谁谓阴阳异途,有二理乎。
【译白】嘉定张某有兄弟二人,分家产时,兄长应该还弟弟十几两银子,但兄长以其他事项支开,想要赖帐。弟弟贫穷憨直,没有办法讨得,就向原先经手的亲叔叔质问。他的叔叔看到哥哥富有能干,反而袒护哥哥。弟弟愤怒,就在康熙丁丑年夏天,写了一封状子,到邑神庙里烧了。过了五天,没有消息,就又写了一封烧了。第二天,叔叔死了,哥哥死了,弟弟也死了,三人追逐到城隍庙。城隍责备他们说,你们三人本来还不该死,把你们追来,是因为一封状子要审明白。接着,他对哥哥说,你应该还弟弟银子十五两七钱,为何要赖帐。罚打三十板。又对弟弟说,这种事你应该向阳间官府告状,怎么能冒犯阴府。罚了二十五板。又对叔叔说,你身为叔父,为什么不从公处理,而去巴结富贵,欺负贫弱,使你的侄儿到这里告状,也应该罚十板。审完发回,三人已经死去大半天了,醒来后都喊腿上很痛,看自己屁股,皮肤变成了青紫色,三个人都躺了十多天才起来。 [按]张某叔侄本来没有什么私仇,只不过是这个叔叔的眼光太势利了。他哪里知道阴间的细账,已经把他的所作所为都记载得清清楚楚。所以阳世有冤屈,阴间则没有丝毫错乱。阳世能通情,阴间秉公执法。阳世审案,只不过就事论事。阴间判决,就要把前后世联系起来,本息一起算账。一个人如果遇到了冤枉事,想想自己的前世是否欠账,心中的愤恨就会化解。依然记得在壬戌年,我听说嘉定南翔镇陆宸求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,说鬼在阴间,也凭通行文牒来往,不能擅自渡关过卡。那一年,宸求的侄媳妇突然发病,有鬼附在她身上。鬼说道,我是徽州婺源人,在江北卖渔蛋,同行欠我的银钱,使我连本钱都丢了,因此愤恨而死。我到阴间告状,冥官说,这是你前生欠别人的钱财,不必诉讼。并且拿出一本登记簿给我看,上面详细记载着我曾欠对方多少债,看后我心中愤怒顿消。然后冥官给我一个通行证,叫我回家。刚才我路过你们这个地方,你家小婢倒出的污水,损坏了我的通行文牒,我因此有家难回,请快还给我。宸求说,阴间的东西,我怎么能还给你。请你再到发证的地方,要求重发。鬼说,我已经到了这个地方,现在前有城堡,后有关卡,寸步难行。宸求说,那怎么办呢。鬼说可请某乡某人来。陆就把这个人请来,原来是一个老人。告诉他关于通行文牒的事,这个老人也不知道样式。又去问一个道士,他写出来,并用果子祭祀。鬼得到凭证很高兴,非常感谢,嘱咐家人赶快请医生治病。鬼将出门时,又回来说,你家有两条狗,睡在门口,你得送我出去。陆按他说的去做,鬼就去了,陆侄媳妇的病也好了。谁说阴阳路途不同呢。道理是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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