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有官君子(附吏役,共五则,四法一戒)
【原文】均是人也,或劳心,或劳力,或安富尊荣,或食贫守困。岂天道之不齐哉。抑亦自有以致之也。诗曰,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易曰,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。今世富贵之人,大抵宿生修福之士。子孙享荣华之报,皆是祖父有厚泽之遗。理所固然。但享福之时,又须修福。譬如耕田,年年收获,即当年年下种。若自逞威权之赫,纵心花柳之场,岂非得人爵而弃天爵乎。所难者,顺境常乐,乐则忘善,忘善则淫心生耳。此处若能蓦地回光,便是福基深厚。
【译白】同样是人,有的劳心,有的劳力,有的享受荣华富贵,有的忍受贫穷困苦。是上天不公,还是自作自受呢?《诗经》上说:人要常思虑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天理,以求美好的幸福生活。《易经》上说:积累善德的人家,其后代一定有享不尽的福。现在富贵之人,大多都是前生修福的人士。子孙享褔,都是因为祖上积德所致。这一切都遵循着必然的因果法则。但享福之时,又要修福。就像耕田种地,年年收获,也要年年播种。如果依仗权势富贵,寻花问柳,岂不是得到人间的福报而放弃了上天的福报吗?难的是,人处顺境,往往因享乐而得意忘形,丧失善念,产生淫乱之心。这时如果能够突然回神反思,这个人就福德深厚了。
韩魏公(宋史)
【原文】宋韩魏公琦,执政时,买妾张氏,有殊色。券成,忽泣下。公问之,曰,妾本供职郎郭守义妻,前岁为部使者诬劾,故至此耳。公恻然,使持钱归,约以事白而来。张去。公白其冤,将调任。张来如约。公不令至前,遣人告曰,吾位宰相,不可妾士人妻。向日之钱,可无偿也。还其券,反助行赀二十金,使复完聚。张感泣,遥拜而去。后公封魏郡王,谥忠献,子孙昌炽无比。 [按]昔司马温公未有子,夫人为置一妾,乘间送入书房,公略不顾。妾欲试之,取一帙问曰,此是何书。公庄色拱手对曰,此是尚书。妾乃逡巡而退。总之,欲心一淡,便有把持。韩公本领,全在寡欲耳。
【译文】宋朝韩琦任宰相时,买了一个小妾,姓张,容颜艳丽。写下卖身契后,这个女子忽然哭了。韩琦问她怎么回事。她说:“我本来是供职郎郭守义的妻子,丈夫前年被部使者诬陷弹劾,所以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。”韩琦很同情她,就给她钱让她回去了,约好当她丈夫的冤情洗刷以后再来。张氏走后,韩琦为她丈夫申明冤曲,准备调任其他官职。张氏如约来到韩琦家,韩琦没有见她,派人告诉她说:“我官至宰相,怎能纳士人的妻子为妾?以前给你的钱不用还了。”然后把卖身契还给了她,并给她二十两银子作盘缠,使他们夫妻团聚。张氏非常感激,远远地向韩琦拜谢。后来韩琦被封为魏郡王,逝后封号忠献,子孙后代极为昌盛。 [按]过去司马光(逝后封温国公)没有儿子,他的夫人为他买了一个小妾,送到他的书房中。但司马温公视而不见。小妾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淫欲之念,就拿起一本书故意找他说话:“这是什么书?”司马温公面容庄重地拱手对小妾说:“这是《尚书》。”小妾只好悄悄地走了。总之,只要人的欲念淡薄,面对美色时就一定能够把持自己。韩琦之所以能够见色不乱,根本原因就在于寡欲。
曹文忠公(广仁品)
【原文】宣德中,曹鼐(nài)为泰和典史。因捕盗,获一美女于驿亭,意欲就公。公曰,处子其可犯乎。取片笺,书曹鼐不可四字焚之,终宵心不动。天明,召其家领回。后殿试对策,忽飘一纸于前,有曹鼐不可四字,于是文思沛然,状元及第。 [按]人有不为也,而后可以有为。不可之中,大有力量。
【译白】宣德年间,曹鼐担任泰和典史。因捉拿强盗,一天晚上在驿亭中解救了一名绝色女子,这名女子主动向曹鼐表示亲近。但曹鼐想:“我怎么能够侵犯良家女子呢?”就取出一页纸,写上“曹鼐不可”四个字,焚化告天,一夜都没有动邪念。天亮后,又让她的家人把她领回。后来,曹鼐在殿试时,忽然见到有一张纸飘落面前,上面有“曹鼐不可”四个字,顿时文思泉涌,应对如流,中了状元。 [按]人只有有所不为,才能有所为。“不可”两字之中,大有力量。
王克敬(不可不可录)
【原文】王克敬,为两浙盐运使。时温州解盐犯,以一妇人至。王大怒曰,岂有逮妇人,行千百里外,与吏卒杂处者。污教甚矣。自今以后,凡系妇人,永不许逮。 [按]官长拘人,往往逮及妇女,此最损德事也。盖妇人愧耻之心,百倍于男子。无论诃辱窘迫,致彼轻生。即使婉容询究,而一经见官,彼且胆落魂飞,为终身之玷。嗟乎。自妻与他妻,不过贵贱稍殊耳。假令己之妻女,跪于堂下,官府赫赫临之,万目耽耽视之,此时何以为情乎。若王公者,可以高大其门矣〖喻子孙显达〗。
【译白】王克敬做两浙盐运使时,当时温州押解的私盐犯子中有一名妇女。王克敬见到后大怒,说:“哪有抓捕妇女押送千里之外,一路上与吏卒混杂在一起的?真是有侮礼教!自今以后,凡是妇女,再也不许逮捕。” [按]官府抓人,往往会连妇女一同逮捕,这是最损伤阴德的事情。一般来说,妇女的羞愧心比男人强得多。不要说诃责辱骂,会让她们痛不欲生。即使是和颜悦色地询问追究,而她们一经官府,早已吓得魂飞胆落,并认为是一生的污点。唉!官宦人家的妻子与他人的妻子,不过是贵贱稍有差别罢了。假如让自己的妻女跪在堂下,面对威势赫赫的官府和虎视眈眈的衙役,她们的心情又会如何呢?如果当官之人都能象王克敬一样,一定会广积阴德,造福子孙。
顾提控(懿行录)
【原文】太仓吏顾某,凡迎送官府,主城外江卖饼家。后江以盗诬入狱,顾白其冤。江感之,以十七岁女进焉,使备洒扫。顾弗纳,具礼送归。如是者三。后江益窘,鬻女于商。又数年,顾考满赴京,拨韩侍郎门下办事。一日侍郎出,顾偶坐门首,闻夫人至,旋跪庭中,不敢仰视。夫人曰,请起,君非太仓顾提控乎。我即江氏女也。赖某商以女畜之,嫁为相公侧室,寻继正房。今日富贵,皆君赐也。第恨无由报惠,幸得相逢,当为相公言之。侍郎归,备陈始末。侍郎曰,仁人也。竟上其事。孝宗称叹,命查何部缺官,得除刑部主事。 [按]恩不受报,顾提控之仁。报必偿恩,江夫人之义。荐贤为国,韩侍郎之忠。立贤无方,圣天子之断。
【译白】江苏太仓县的小吏顾某,凡是迎送官员,都要寄住在城外江卖饼家。后来江氏因为被诬陷偷人东西而入狱,顾某为他申明冤曲。江氏非常感激,把自己十七岁的女儿送给他作妾。但顾某婉言谢绝,并根据当时的礼仪把他女儿送了回去。这样往复了三次。江氏后来因家境日益贫困,就把女儿卖给了一个商人。过了几年,顾某的差事期满,考核后进京被选拨到韩侍郎府中办事。一天韩侍郎外出,顾某偶然坐在门前,听到韩侍郞的夫人来了,就立即跪在院中,不敢仰视。夫人说:“请起来吧,您是太仓县的顾提控吗?我是江氏的女儿。父亲把我卖给一个商人后,很幸运这个商人把我当作女儿来看,后来把我嫁给韩侍郞做妾,不久又继了正室。今天我能过上这样的富贵生活,都是您的恩赐。常常遗憾无以为报,幸好今天遇到您,我要把您的事情告诉韩侍郞。”韩侍郎回来后,夫人把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。韩侍郎说:“顾某真是一位仁德的君子啊。”韩侍郞把顾某的事迹上奏给孝宗皇帝,皇上也称赞感叹,命令查一下哪个部门有空缺的官职,后来顾某被授为刑部主事。 [按]施恩不受报,说明顾提控非常仁慈。受恩必报恩,说明江夫人深明情义。一心为国举荐贤才,说明韩侍郎是忠良之臣。不拘一格任用贤能,说明孝宗皇帝是圣明天子。
刘差某(其兄向王姓者说)
【原文】顺治壬辰,江宁役刘某,往江北拘人,拘至收禁,须十余金可赎。囚云,我有一女,汝嘱我家卖之。刘诺,过江与其妻商议,卖得二十金,尽付焉,刘竟自取。囚知之,一恸而卒。旬日刘病,自言,囚在东岳诉我,我舌将为铁钩钩矣。须臾舌出数寸,七窍流血而死。[按]公门正好修德。若刘差者,会见其入三途矣。
【译白】清朝顺治壬辰年间,江宁衙役刘某,到江北拘拿犯人,押入狱中,必须要十多两银子才可以赎出。囚犯说:“我有一个女儿,你告诉我家里的人把她卖掉来赎我。”刘某答应了,过江与囚犯的妻子商议。囚犯的妻子把女儿卖了二十两银子,都交给了刘某,但刘某竟然全部侵吞,没有为囚犯赎罪。囚犯知道后,痛苦而死。过了十多天,刘某生了大病,说:“囚犯在阴间东岳大帝那里告我,我的舌头将要被铁钩钩掉了。”不一会儿,他的舌头伸出几寸长,七窍流血而死。 [按]在衙门当差正是修善积德的好时机。但象刘某这样的人却借机造恶,死后就只有进入畜生、饿鬼、地狱三恶道受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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