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康宝鉴

救济类下

shoukangbaojian2022-01-25624

黄汝辑,越人。宣和年间,方腊犯境,于是藏了钱财准备逃避。听说贼人捉了两千人,关在空屋里,让他们的家人典赎,否则就杀掉。黄于是把藏好的钱财全部拿出来,共计两万缗,送进贼营,用来赎命。两千人都被救了出来,大家拜谢黄汝辑的欢声如雷。夜里黄梦见有金甲神人从天而降,对他说:“上帝有敕,因你救活很多人,赐你五子登科。”后来五个儿子,都登科甲。

真是聪明人,真会用钱人。不然,藏着两万缗不用,与一堆瓦砾何异?有怎知不被人发掘挖走呢?因财生祸的人多了啊!即便把钱留给子孙,若是子孙贤德,对这些钱财也不留意,若是愚者,反而更加挥霍放荡啊!财有聚必有散,聚了越久的钱财,散去也越快。我没见到钱粮有余的富人家,将钱财留给子孙而子孙最后不空乏贫困的,而若是散财却不出丑事,已经算是好的了。

姚若侯说:“兵荒是世界第一的灾难。就劫难的人,顺天之心,可以转变天运。天心好生,顺应而行,天运行杀,逆动救人,人道因此可以与天地所鼎力的啊。人们若想一天行千百善,一人救千百人,舍却这种事情,再没有更好的地方了!”创论!快论!至论!足空千古。

伏湛,做平原太守。开始时,仓促兵起,天下纷扰,那一年又欠收,于是对妻子说:“天下都吃不饱,我怎么忍心独自吃得饱呢?”于是一起吃粗米,用俸禄给乡里。后来官至司徒,封侯,子孙世爵。

不论分了多少俸禄,单这一个念头,就可以封侯数世了。

全琮,字子瑾,越人。父亲全柔,简默冲退,喜欢集聚财富。让琮带米千余,到吴市去卖。正逢旱荒,琮用全部的米赈济饥民,空船而回。父亲责骂他,琮说:“我觉得市场并非急需这些米,而吴民百姓有倒悬之难,因此立刻赈济,来不及告知您。”父亲很惊讶他的作法。琮后来出仕吴国,封为钱塘侯。

袁了凡先生说:“凡是世家,没有不是因为祖德深厚而科第绵延的。我曾经住在当湖陆氏家中,见到堂中挂有一轴文字,乃是早先两代人出粮赈饥而为大家赞颂赠与的。文中历数古圣先贤赈济饥贫的人们,子孙都得高位,说他日陆氏必然有名声显赫的后代。现在从东滨公往下,三代都有人在九卿之内,这说法真是有凭有据啊。”

李谦,曾遇到饥年,出粮千石贷给乡人。第二年又歉收,人们无法偿还,谦把大家聚来,当众焚烧契约。第二年大熟,人们争相偿还,一概不要。第二年又大荒,谦又竭尽家财,开粥场救济,并帮助死者下葬。有人说:“您的阴德很大啊!”谦说:“阴德有如耳鸣,自己知道,别人不知。现在您都知道了,还怎么能叫阴德?”谦寿达百岁,子孙多显。

李谦的救济可谓大啊,何需再论?但遇到歉收则烧契约,实在是大德;而大熟时争相偿还,其实也可以接受啊!接受了之后,可以遇到歉收时再贷,可以为乡里人常备千石粟了。不接受,就不可以继续,后来虽然竭尽家财,也只能设粥场救济了。而他对阴德的论点,真是发微之言了。

黄兼济,成都人。当时张咏之在成都做知府,夜里梦见与紫府真君说话不久,忽报西门黄兼济来了,见到他带幅巾穿道服进来。真君走下来迎接他,让他坐在咏的上席。白天梦醒,张亲自去寻访,果然见到梦中人。于是问他平生行什么善事,可以让真君礼遇如此。黄说:“最初没什么善事,只是麦熟时,以三百缗钱收粮食,等到明年粮食未熟青黄不接时,百姓没饭吃的时候,不升价格,升斗如故的卖出。对我来说没损失,可是百姓小民可以得到救济。”张公赞叹说:“这真的应该坐在我的上席啊!”于是命众吏掖衣而拜。黄后来无疾而终,子孙大显。

这就是平仓的原旨啊,任何人都可以做的!真要救济人,哪里一定需要位高权重?然而拿这三百缗岁买岁卖,也是为民辛勤,真的容易吗?我以为困难程度不在领受千石俸禄的人们之下啊!

魏时举,北魏巨鹿人。遇到荒年,谷价涨贵,因此因此开仓廪卖米,价格只要其他人家的一半。曾对人说:“差年景的半价,就是丰收年的全价。就算少要一些,又有什么损失呢?假若不遇到荒年,能有这么高的价格吗?”生子收节,官至仆射。

绍兴丁卯年大饥荒,流民满道。饶州富民段廿八,囤积粮食数仓,坚决不卖。一日,正在与家人评论物价升高,庆幸自己即将发财,忽然天雨晦暗如冥间,火光满屋,段被雷震死,仓储粮食,也被天火烧尽。

颜光衷说:“喜欢屯埋钱粮者,埋此祸根,段氏就是其中的甚者啊!人不可以不自勉。”

祝染,延平沙县人。遇到饥荒年间,总是施粥给饥贫者。后来生一个儿子,极聪慧,应举入试。快开春榜时,乡里人梦到有黄衣使者骑马来报状元,手持一旗,上有“施粥之报”四字。开榜,果然他儿子中了状元。又有倪闪,字奏夫,聪明好学,用俭好施,可是屡试无取。人们评论说:“你济贫行善,为何屡屡不中?难道造物也有未知的时候吗?”闪听后,更加勤勉自励。绍定四年,当地大饥荒,道边饿殍相枕,闪四处施粥,救活很多人。次年再赴试,很多人都梦到他门口有旗,上写“施粥阴功”四字。果然大魁天下。

朱冲,多买坏了的衣物,选集市上善于缝纫的人,制成衲衣数百,在大寒雪天气时,给没衣服的人。后来他寿九十有余,子孙多显。

崔子有言:“惠不在大,济人之急就可以。破旧的衲衣几乎不值什么钱,而寒雪时节受冻者得之,不亚于重裘的温暖啊!过去陈璲家里清贫,却依然急于行义。常告诫晚辈,遇到贫困者应该随力救赈,不必计较多寡,等到有钱了再救人,恐怕终究没有救人的时候,人们怎可以因为财力不足而推脱呢?”

薛西原先生乐善好施,曾脱下自己身上的绵衣给贫寒的人。有人问:“怎可能人人都这样救济?”先生说:“但求不负此心!”又说:“天地间的福禄,若不存忧勤惕励的心思,聚他不来;若不做济人利物的事情,消他不去。”至言啊。

颜光衷先生说:“大丈夫存心要救济他人,必然能帮到他人。凡救人性命,不会损耗太多。只是丰衣足食的人不知道饥寒的痛苦,看着没什么事情,于是泛泛不在意。面有菜色时不留意,等到病危不起时,有以为不能治好救活,于是坐视其死。即便是有心人,也只是慨叹而已。而其他人更是侧目,躲走了!不知道因饿得病,病不能得食,于是病饿交加。其实不过一二升米救护,几日就可以好转。既然能好转,就有活意,何惜损太仓一粒,不救助这些人。况且都是人啊!我若不是生在较好的地方,与他有什么区别?幸好能够自足,于是享受丰盛的宴席,又为子孙长远打算,却对眼前的贫困需救之人,一文不舍。且看昔日所称的富豪,现今还有几个?他们的子孙终归不能永享啊。怎会觉得前人好施不是远图呢?世间水火贼盗,疾病横灾,都能令我家业顿尽。稍有福分,也是天意庇护;难道是小器吝啬能赚来偌大的福分吗?一日无常忽至,钱财只是留供子孙酒色赌荡的祸根,怎能比得上积德行善邀请天意怜护来的好呢?”

杨少师,名荣,建宁人,先祖以渡船为生。一年久雨,溪水涨满,洪水横流冲毁民居,溺者顺流而下,其他的船人都捞取货物,少师曾祖及其祖父仅是救人,而货物一无所取。乡人嗤笑他们愚蠢。等到少师父出生,家境已然宽裕。有神人化为道人,对少师父亲说:“你祖父有阴功,子孙当显贵。应葬在某地,就是现今的白兔坟。”后来生少师,封三代皆一品官员,累世贵盛。

孙三,住在涞水西岸。冬月水浅船不能走,往来行人都很愁苦。孙每年冬天用七片木板渡人,二十余年不停。后来生病至冥司,主管人说:“此人曾作七星桥,当延寿一纪。”后来享寿八十,无病而卒。

杨雍,洛人。兄弟六人,以佣卖为业。雍从小孝敬,名声达于遐迩。父母过世,葬在无终山。雍长慕追思,凄怆欲绝。于是卖掉田宅,住在墓侧。山高八十里,大道险峻,往来渴水。杨公日夜担水供给行旅,兼帮补鞋,不受钱,累年不懈。天神送白璧一双,值钱百万,娶北平徐氏女为妻,生十个儿子,都令德俊异,位至卿相。

张仲和,善用张仲景法疗治伤寒,活人多。二子相继登科。张行甫也是行医救人,贫困人家不要药钱,子孙显贵数世。

许叔微,毗陵人。省试不利,祷告于神。梦见神告知:“你若要登科,必须凭借阴德。”叔微考虑自家贫穷无力,于是精研医学,久而通其精妙。治病无论高下,都急忙赴诊。贫者给药,不收钱,活人甚多。后来又梦到神人教诗一首:“药有阴功,陈楼间处。堂上呼卢,喝六作五。”当年以第六名登科,因为上名不禄,升一位至第五。上一名是陈祖言,下一名是楼村,才明白前梦用意。

医人刘太初,治疗薛司法的妻子,因为差误致死。后来数年,白昼有绯衣妇人,蒙头,称薛司法妻,来求医。刘当时不在,家人以实告。后来刘太初在路上遇到她,叙述的之前的病症,历数其用药的讹误。刘惊骇回家,入门而死。

姚若侯说:“按律法,庸医杀人,故意的杀头;误诊则以过失杀人论,不杀的。太初也是误诊,而死于此妇人,为何?我猜可能此人忽于审病,轻于试药,其心几乎是以人命为儿戏了!阳罚可逃,冤鬼难释啊。我慨叹医道衰微,如同商贩。视财如命,视药如金;仗着自己的专攻,嫉妒同道,抬高体面,忽略贫穷,读书草率,切脉粗浮,药味体察不精不全,制度或加或减;以病人来试方,送生入死。都是这类人啊。还有小病说大,恐吓钱财的。甚至还有故意用毒,让病人深受其苦,然后徐徐收病,大索报酬。甚至拖延到了无药可以挽回,导致病人丧命,真罪不容诛啊!” 

宁崇礼,生性好善,经常造棺材施人;贫穷不能葬的,有助给钱米。终身如此。寿八十余。过世后,其家小奴丁贵童,梦见礼对他说:“我平生多做房屋给人住,积累阴功,庆延子孙。你告诉十四郎,明年秋试必得解元,后来登科者不绝。”十四郎就是他的二子谦光。第二年果然中举,从那之后,几乎每榜都有家人登科。

李之纯,做成都转运使,专以埋葬尸骨为念。吏人徐熙,为这个工作很下力气。考量埋葬地点,总是要万无一失才成。一天,金华街的市民王彬,死后复苏说:“见到冥官对我说:“你是追错了,应当回到人间。阴司的事情虽然严谨泄露,但是为了让人们多多行善,我也告诉你一些。李之纯葬枯骨有功,赐成都知府一任;徐熙督差办事有劳,给一子及第。你回去了之后,要在人间广为宣传。””后来李升任成都知府,徐家的孩子果然显贵。

想让人们知道,是冥官的一片好心;而轻易不可泄露,是阴司的禁制。然而冥官的行为,近乎冒禁而为之了!世间虽然可以知道,可惜大有知道的人却不相信,不深负冥官一片热心吗?(以上专行一善事)

周必大,庐陵人,监管临安府和剂局。局内失火,肇事官吏应当论罪当杀,没上报。必大问法吏说:“如果火是我不留心导致的,应该是什么罪?”法吏回答:“革职为民。”必大于是就说是自己的责任,于是失官。官吏免死。必大回家,路上拜访岳父。岳父家附近正在下雪,可是家里的僮仆却正在扫雪。原来岳父大人前一晚梦见有人让他扫雪迎宰相,等看到必大,叹息说:“今天扫雪,居然迎来一个失职官。”必大回家后,刻苦读书,赴博学鸿词试。到京城,住在一位禁军家里。正遇到他带着一本小册子从外面回来,借来一看,是皇帝的仪仗卤薄图。于是就记录下来,等参加考试,正遇到考这题,于是中试。历官直到宰相。曾有一次必大梦中进入冥司,看见一个判官带着一个捻胎鬼说:“此人有阴德,应当做宰相。可是相貌丑陋如此,怎么办?”鬼请为必大做宰相须。于是打磨必大的下巴,为他种胡须。等到醒来,犹然觉得隐隐作痛。后来宰相被罢免,闲居在家。一相士来拜访,邂逅于门外,相者问:“府上宰相公安在?”必大作揖说:“我就是待罪的宰相。”相面者说:“宰相不会长你这种容貌,莫不是欺诳我吗?”必大气色平和,请入上坐。相者再次要求见宰相,必大回答如初。相者仔细端详,捋了捋必大的胡须说:“这真是宰相的容貌啊!”必大更加拜服,因为种须这种梦里的事情,此前从未与人说起过。

以一场官司,换一条人命,平心想来,也算划算,以一小官换一宰相,此番交易,竟是如此的啊!实在应该让大家仔细参详啊。

台州应太犹,在山中学习。夜里幽灵呼啸聚集,应也不怕。一夜,听到有幽灵说:“某个妇人因为丈夫外出久不归来,公公婆婆逼她出嫁。明晚要在这里上吊自缢,有人替我了!”应赶忙卖掉田地,得银四两。然后伪作书信,寄钱回家。家里人看到书信,可是笔迹不像,甚是怀疑。继而想到,“书信可以是假的,银子总不会是假的,想来儿子应当无恙。”于是不再逼儿媳。后来儿子归来,夫妇和美如初。应又听到幽灵说:“我该被人替走,奈何被这秀才坏事!”另一灵说:“你何不祸殃他?”回答说:“上天因为此人心好,命作阴德尚书了,我怎么敢?”后来应果然登第,官至尚书。

张福州,农家子。幼时,父亲让他拿钱去买斧子,行到林莽间,看到有人自缢,急忙救下。问其原因,原来是被官府追债逼迫。于是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。那人拜谢而去。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憩时,有一个操瓢的人问:“你渴吗?”将瓢内的浆水让张喝下后说:“这水不但止渴,还有其他好处。”张回家后突然觉得异香遍体,清爽非常,从此辟谷。然后忽然能识字写诗,久而仙去。 

农家的钱,来处甚难。这个孩子没上过学,又是年幼懵懂,竟能倾手相付,可知有大根器啊!最后竟然成仙,并非侥幸啊。

新建里长某人。丁亥大饥年,甲内一贫穷人家,想来无以为继,于是用米桶换了数升米炊饭,拌好毒药,准备与妻子孩子一起吃个饱饭同死。里长因为找男丁路过,看到家里有饭想吃一口,贫人连忙阻止说:“这个您不能吃。”然后边哭边告他缘故。里长大骇,说:“不要这么急着寻死啊!我家还有五斗米,你来背去吃,还可以稍微拖延。”贫人受谷而返,发现米里有五十金。贫人说:“想必是里长的官银。”赶忙拿着归还。里长也不知是如何来的五十金,贫人说:“大概是天报如此吧?”于是各分二十五金,于是两家慢慢好了起来。

救赈粮食,应该得善报;还金也应善报,均分天赐之金,最妥啊。

高邮张百户,因为公事渡湖至江淮。等到返回时,望见覆舟在水波上浮沉。有人在舟背上呼号求救。张心底怜悯,让渔夫去救人。不肯。张立刻从行李中拿出十两银子给他,才肯救人。等到救上来,竟是张的儿子。父子抱持痛哭。问询缘由,回答说:“因为有事,所以等候父亲回来。被风吹溺水中,稍迟就葬身鱼腹了!”

正德初年,徽商王志仁,年四十余仍然无子。遇到一个善相面的人说:“数月内必有大难,不可逃了。”王向来很相信他的相术。立刻出发去他郡收回钱财,途中寄住旅店。当时梅雨季河水暴涨。晚间稍晴,王去河边散步,看见一少妇抱着孩子投水,于是急忙喊各个渔舟说:“救这个人,赠给黄金二十两。”渔舟竞相去救,于是如数给钱。叩问妇人为何如此,妇人回答说:“我丈夫做佣工度日。养了一只猪,本来准备卖了还租,昨天卖猪的人来,正逢丈夫出门,因为价格好,所以就自己作主卖了,不想收的全是假银。丈夫回来,必然大怒,况且我们也无以聊生,因此寻死。”王听了恻然,问猪价多少,又加倍给钱。妇人回家,丈夫也回来了,于是边哭边将此事告诉了他。丈夫拉着妻子来拜谢王志仁,已经关门就寝了。丈夫让妻子叩门,王拒绝说:“你是少妇,我是孤客,昏夜怎么适合相见?”丈夫赶忙说:“我们夫妇都在这里。”王这才披衣而起。刚开门的瞬间,忽听室内轰鸣。回头看时,原来屋墙因为连天的阴雨而颓倒,正压碎了卧榻。若不是妇人一家呼出,则立毙了!后来又遇到相者说:“你的气色迥异,肯定是救了几条人命,后福不可限量了。”后来果然连生十子,九十六岁过世。

如果不是再次遇到相者,一定以为是相术的疏漏之处了,谁知转移之速,竟然如此啊!

弘治甲寅年间,有个人名叫吕琪,春日郊游,遇到一个已故的府隶,拿纸给他看,说:“我现在在东岳作役夫,奉批文提人,你的名字也在批文上。我与你熟识,不忍相逼,你且回家了断家事,等我从各处提完,将近一个月,再来找你。”琪回家后,也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说了。然后又说:“我平生三件事情未了吾愿:某五的丧事还没举行,我想代为出殡也不能成行了。某女二十多还没有出嫁,想帮她找好人家也来不及了,这是其二;某条道路多年颠簸,想修葺却一直没做,这是第三。”说完拿出银钱,让自家孩子帮助了结这三件事情。继续准备后事,关门谢客只等死期。连着几个月也没有事情,诸子都觉得是他的幻觉妄想。后来除夕,又遇到之前的差役说:“上次在勾拿途中,忽然接到免提牌,说你近来有三善,加了二十年寿数。”琪后来比从前更康健,果然过了二十多年才过世。祸福的变正相同,然而人们就算有吕君的善念,却都不去实行,等到勾摄来到,一切都来不及了!到哪里再去遇到一个旧识府隶,来给你事先通报呢?

江西舒翁,曾在湖广教书两年,与同乡一起坐船回家。在岸边散步时,听一妇人哭的十分悲伤,问其原因,说:“丈夫欠官银十三两,要卖我来还。我离开的话,幼儿没人哺乳,必死,所以这么悲伤。”翁说:“舟中都是江西的老师,每人一两,足够救你了。”于是回来告诉同行,都不答应。翁于是捐出两年的教书钱全给了她。没到家之前,就没吃的了。人们都说他不该如此。也有可怜他而让他同吃的,翁不敢多吃。等到了家,对妻子说:“我忍饥挨饿两天了!赶紧做点吃的吧。”妻子说:“哪里有米啊?”翁说:“跟邻居借些。”妻子说:“已经借了太多次,还就等你回来还呢。”翁把路上捐钱的事情都告诉了妻子。妻子说:“既然这样,那么我有不一样的家饭,可以同饱。”于是拿着篮子往山中去,采摘苦菜同根一起煮烂,一起吃了个饱。刚准备就寝,听到窗外有人呼道:“今夜吃苦菜,明年生状元。”赶紧一同起来,披衣服向天拜谢。第二年生子芬,果然中状元。

邯郸张翁,家里很穷,没有孩子,曾用一个坛子存钱,十年才存满。有个邻人犯事,打算卖了妻子赎罪。妻子生的三个孩子都还小,翁担心他的妻子离去的话,孩子不能全活。于是跟夫人商议,用所有的钱,作为赎银给他们。可是还不够,夫人又拔了一只钗凑数才成。当夜,梦见一神人抱一个好看的小孩送来。于是生弘轩先生,后来子孙相继登科。

吴都宪诚,他父亲济人利物,孜孜不倦。同里的一位百户,欠官银没有办法偿还,商议要出妻抵偿。吴翁听了叹息说:“伉俪中道而被拆散,于情何堪?我好在生活不算饥寒,还有余力可以辗转措办,怎能袖手看人被拆散呢?”于是为这位百户还了官银。后来数年,找地方埋葬亲属,挑到一块好地,正是这位百户的地产,于是又翻倍买了下来。当时崇尚高葬于正穴,忽然逢雷雨将墓地向下送一穴。不久生度宪兄弟四人,皆登科。 

王曾,字孝先。咸平年间,以乡试贡员去吏部赴试,住在京师。一日,过甜水巷,听到母女二人哭泣的很伤心,上前询问邻居,告知:“他家因为欠官银四万钱,只有一个女儿,要卖与商人,现在要分别,不再相见了!”于是对母亲说,:“你女儿可以卖给我,这样仕宦往来时,总能相见。”就用原价买下,让她偿还债务。约定三日来领人。过了三天依然不见人,母女访问住的地方,原来王曾已然走了。当年吏部廷试皆为第一名。

脱然竟去,省了一番感谢,辞却几许称赞,少了多少缠绕。君子施恩不望回报,行善不居功,真应该如此啊。

馮商,鄂州江夏人,壯歲無子。將如京師,其妻與銀數錠,調曰:「君未有子,以為買妾之貲。」至京,買一妾,立券償價矣,問妾所自出,涕泣不言。固問之,乃曰:「父居官,因綱運欠折,鬻妾賠償。」商惻然,不忍犯之。送還其父,不索其錢,不望其報。及歸,妻問買妾安在,具告以故。妻曰:「君用心如此,何患無子!」居數月,妻有娠。里人皆夢鼓吹喧闐,迎狀元至馮家。是夕生子名京,弱冠舉三元。

冯商,鄂州江夏人,壮年无子。将去京师,妻子给他数锭银子,告诉说:“君没有孩子,这是用来买妾的钱。”到了京城,买一妾,付完了钱,问她是哪里人,为什么被卖,妾涕泣不说。冯坚持问,才说:“父亲作官,因为纲运欠钱,只好卖我赔偿。”商听后恻然,送还其父,不要还钱,不求报。等到回到家,妻子问买的妾去了哪里,具以实告。妻子说:“你能有此善心,何愁无子?”数月,妻子怀孕。里人都梦到鼓吹喧哗,迎状元到冯家。生子名京,弱冠即中三元。 

鎮江靳翁,年五十無子,訓蒙於金壇。其夫人鬻釵釧,買鄰女為妾。翁歸,夫人置酒於房,以鄰女侍。告翁曰:「吾老,不能生育。此女頗良,買為妾,或可延靳門之嗣。」翁頰赤俛首。夫人謂己在而翁赧也,出而反扃其戶。翁踰窗而出,告夫人曰:「汝用意良厚,不獨我感汝,我祖考亦感汝矣!但此女幼時,吾常提抱之,恆願其嫁而得所。我老,又多病,不可以辱。」遂謁鄰而還其女。踰年,夫人自產子,名貴,十七歲發解,聯捷,為賢相。

镇江靳翁,年五十没有孩子。在金坛教小孩子读书。其夫人卖掉首饰,买了邻人的女儿为妾,翁回家,夫人在房内布置了酒宴,让邻女陪侍。告诉翁说:“我老了,不能生育。这个女孩甚好,我买回来给你做妾,或许可以为靳家延嗣。”翁面红耳赤。夫人觉得自己在所以丈夫不自在,所以借故出来反锁了门。翁跳窗而出,告诉夫人说:“你的用心,不光是我,我的祖先都会感激的!但是这个女孩小时,我常常提抱,一直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,我老了,又多病,实在不可以辱啊。”于是拜谒邻居还回女儿。隔年,夫人自产一子,名贵,十七岁中解元,连捷,为贤相。

此非乘人之危,及抑良為賤也。然自己一段初心,卻不忍負,即此便是惻隱之至者。發念甚真,故其獲報甚速。

这不是趁人之危,也不是抑良为贱。然而自己的一段初心,不忍辜负,在这里就是恻隐之至啊。发念甚真,因此获报甚速。

尚霖為巫山令,邑尉李鑄疾劇,霖鄰之,因請所託。尉拭淚以老母少女對。及卒,霖為割俸,送其母及其函骨歸河東,為嫁其女於士族。一夕,夢尉如生,泣且拜曰:「公本無子。感公之恩,為力請於帝,今得為公子矣!」是夕,霖妻果孕。誕期,復夢尉曰:「某明日當生。」翌日果然,因名曰穎。及長,敦厚篤孝,官至大理寺丞。

尚霖做巫山令,邑尉李铸病重,霖是邻居,因此问他有什么托付。尉擦泪以老母和幼小的女儿相托。等到过世,霖拿出自己的俸禄,送他母亲和函骨回河东,并为他的女儿筹备嫁妆,嫁到士族人家。一夜,梦见尉,哭泣跪拜说:“大人您本来没有孩子,感激您的恩德,为您力请于帝,我将可以做大人您的公子了!”当夜,霖妻有孕。诞期,又梦尉说:“我明日当生。”翌日果然降生。因此取名颖,长大后,敦厚笃孝,官至大理寺丞。

宣城沈少參,卜葬地。啟土,乃古塚也。有誌,乃先朝名公之墓;急掩之。懼復有發者,立碑識之。夜夢一官峨冠博帶來謝曰:「君掩吾塚,蒙德已厚,況又立碑,無以報德,當送一大魁為公嗣。」已而少林生,弱冠及第。(以上救一患難人)

宣城沈少参,占卜葬地,启土,有一个古冢。有铭文,是前朝名公之墓;急忙盖起来,担心又有来挖的,于是为之立碑做记。夜梦一峨冠博带的人来感激:“你为我掩塚,蒙德甚厚,何况有立碑,无以报德,当送一个大魁为阁下的后嗣。”不久沈少林出世,弱冠及第。(以上ji) 

赵素,华亭人,去青浦探亲。夜里在甲板上走,见一人立在舟上。仔细看,竟是昔日的亡仆。惊骇之余,问他情况,回答说:“现在在冥司当差,要追取三人。”问三人是谁,回答说:“一湖广人,一是你所探望的亲戚。”问到第三个人时,却不回答。又问:“莫非是我吗?”回答说:“是。”说罢仆人就不见了。等到了探亲的门口,则已经听到室内的哭声了!赵非常害怕,赶忙调转船头往回走。又遇到仆人说:“别惊慌,刚才在路上有为您求情的人,因您合家戒杀的缘故,到晚上我不来,就没事了。”赵后来过了二十余年,才过世。

人对于众生,能遇物慈悲者,上也。戒不吃肉的,次一等。举家戒杀,并不吃四种肉(自己杀的,特为自己杀,听到被杀的,看见被杀)又次一等。有一种人,在外结会放生,而家中宰杀不禁;犹如见人杀人,则请释放,而自己却还要持刀杀人。应知道放生,当先戒杀。

介葛卢,在鲁国访问,听到牛鸣,说:“这牛生了三个幼子,都用来祭祀了!它自己说:问管事人,就知道而相信了。”

读到此间,可见禽兽的恋情爱子,与人无异。并且时时在以其冤情痛苦,向人告诉,可惜人自己听到却不能理解。于是动物死时的声音,更不知是何言语了!可以说让人悚然!

【注】介葛卢:春秋介国国君,通牛语 

眉州鮮于氏,因合藥,碾一蝙蝠為末。及和劑,有數枚小蝙蝠,圍聚其上,面目未開,蓋識母氣而來也。一家為灑淚。

眉州鲜于氏,因为合药,碾一蝙蝠为末,做成药剂时,有数枚小蝙蝠围在药剂周围,面目未开,盖追寻母气而来的。一家为之洒泪。 

每閱一過,便為黯然不怡者竟日。「母氣」二字,極慘極摯。心與性,又落第二義矣!先輩有云:「世界之慘,莫甚有冤而無言;世界之冤,莫甚就死而無罪。」予少時,見童子執蝦蟆,以線縛兩足,懸籬間,急鞭復緩,緩鞭復急。予心惻惻動,若繫予足而鞭之也。長入市,見屠縛豕,刀尖從項刺其心,盤旋數四,鮮血噴盡,聲乃徐絕。予更惻惻動,如刀在予腹盤旋而刺也。偶經廚下,見庖人置足於鱉腹,努出其頸,斮之。餘頸不能入,而四足與俱出,仰天而顛。嗟嗟!此何景象!靈蠢雖殊,怖死無二。常思及此,一塊肉其能下咽耶?凡物就死之慘,無不皆然。一經寫出,便不堪竟讀。

每看一次这则文字,便为之黯然不怡一整天。“母气”二字,极惨极掣。心与性,又落第二义了!先辈曾说:“世界之惨,莫甚于有冤不能言;世界之冤,莫甚于就死而无罪。” 我小时,见童子抓了蛤蟆,用线捆缚两足,挂在篱笆间,急鞭复缓,缓鞭复急。我心恻恻,如刀在腹盘旋而刺。大些入集市,见屠户杀猪,刀尖从颈项刺心,鲜血喷尽,惨声徐绝。偶尔经过厨下,见庖人杀鳖, 尽是惨象。灵蠢虽然不同,但是怕死是没有区别的。常思及此,块肉安能下咽?凡物就死之惨,无不皆然。一经写出,便不堪读完啊。

放生戒杀之报,不可枚举。所辑录的止于此处。大抵事情虽然简约,但道理已经完备了。读者可以再读两篇放生文详读赏玩,也可以恻然有所动于心中啊!谨录于此:

蓋聞世間至重者生命,天下最慘者殺傷。是故逢擒則奔,蟣蝨猶知避死;將雨而徙,螻蟻尚且貪生。何以網於山,罟於淵,多方掩取;曲而鉤,直而矢,百計搜羅。使其膽落魂飛,母離子散。或囚檻籠,則如處囹圄;或被刀砧,則同臨剮戮。憐兒之鹿,舐創痕而寸斷柔腸;畏死之猿,望弓影而雙垂悲淚。恃我強而凌彼弱,理恐非宜;食他肉而補己身,心將安忍?由是天垂憫,古聖行仁,解網著于成湯,畜魚興于子產。聖哉流水!潤枯槁以囊泉。悲矣釋迦!代危亡而割肉。天台智者,鑿放生之池;大樹仙人,護棲身之鳥。贖鱗蟲而得度,壽禪師之遺愛猶存;救龍子而傳方,孫真人之慈風未泯。一活蟻也,沙彌易短命而長年,書生易卑名為上第。一放龜也,毛寶以臨危而脫難,孔愉以微職而封侯。屈師縱鯉於元村,壽增一紀;隋侯濟蛇於齊野,珠報千金。拯已溺之蠅,酒匠之死刑免矣!捨將烹之鱉,廚婦之篤疾瘳焉!貿死命於屠家,張提刑魂超天界;易餘生於釣艇,李景文毒解丹砂。孫良嗣矰□之危,卜葬而羽蟲交助;潘縣令設江湖之禁,去任而水族悲號。信老免愚民之牲,祥符甘雨;曹溪守獵人之網,道播神州。雀解銜環報恩,狐能臨井授術。乃至殘軀得命,垂白璧以聞經;難地求生,現黃衣而入夢。施皆有報,事匪無徵。載在簡編,昭乎耳目。普願隨所見物,發慈悲心,捐不堅財,行方便事。或恩周多命,則大積陰功;若惠及一蟲,亦何非善事!茍日增而月累,自行廣而福崇。慈滿人寰,名通天府。蕩空冤障,多祉萃於今生;培積善根,餘慶及於他世矣!(蓮池大師放生文)

夫靈蠢者性,軀命奚分;貪怖者情,生死各一。凡人臨疾病,罹水火,莫不號呼爭命,目不瞑不休。間遭盜賊,臨刀鋸,筋縮股戰,齒擊毛豎。見主者意色稍改,輒驚輒喜;有人出一語從旁解救,即感激生悲,銘刻至死。一旦捕致生物,此情都忘。震慄惶遽,既不遑辨;哀鳴愴悽,亦復罔聞。不知四生輪轉,物或為人;此施彼報,易體相噉,豈不痛哉?!所以仁人動念,智士鏡機,損未用之餘貲,買垂死之肌骨,使斷魂殘喘,續命回生。其為公德,蓋可知也。然有三無常放,兩不必放;有物生物,有人生放,有我生放。世人放生,多刻定時日,廣購生命。射利之夫,因網羅釣弋以赴之,多致困斃。是以殺為放也。途間市上,耳目所及,隨便買放,是謂放無常期。世人放生,鑿池置苑。既有常處,人得伺之。方脫豫且之網,旋作校人之羹,是以放為殺也。江河林藪,地利隨宜,監以善信,攸然而往,是謂放無常處。世人放生,外買生物;家中之畜,宰割不疑。語云:「經營還債,勝於布施。結會放生,何如戒殺。」以至草木斬伐,有礙生機;蟣蝨蟲蛾,都關佛性。或壞垣而傷蟄,時覆巢而毀卵。種種傷生,道不一途,皆當避忌,豫護生全。是謂不放之放,放無常物也。若乃遭噬觸網,顛墜束縛,應手而放,未必有生。更宜調養,使其平復;即不全活,因而瘞之。又有猛獸毒魚,惡蟲鷙鳥,雖困厄可憫,而吞噬成性,救彼一生,實延眾毒。是當較喪全之多寡,量功過之重輕,聽其自生自死,比之不見不聞。此二種者,不必放也。凡若此者,隨緣隨力,相機相宜。毋以殺小為無傷,毋以放小為無益。毋憚勞而阻善念,毋爭價而廢善緣。所謂有物生放,盡於此矣!物既有之,人亦宜然。凡柄國主家,蒞官當事,或遇詿誤可憫,或遇冤困莫救,或厄盜賊水火,或遭疾病阽危,或營求失利而忘生,或逋負莫償而欲死,此能資以物力,開其生路,惠之周旋,圖彼解脫,人生我放,其視物生尤為關切者也。故念我困阨望救心,自然形骸不隔;推我感恩救護心,自然功德有歸。若乃我放我生,倍當喫緊。凡人未生時,面目何在?既無四大相纏,安有一切苦厄?一入凡身,骨肉為吾陷阱,軀殼為吾牢籠,絡我以恩愛之網,牽我以得失之餌,供我以腥穢之豢,驅我以功名之策。無火而焦,不疾而災。是故拘累鞭撻,匍匐勞役,便是驢馱生。牽策在途,行與死近,便是屠牛生。集羶逐臭,附勢趨炎,便是蠅蛾生。爭長攘臂,相啗相噬,便是鷹鷂生。毒螫害人,怨怒作孽,便是蛇蝎生。淫情熾蕩,不擇男女,便是鴿雀生。驚網觸法,游魂湯火,便是雞騖生。偷食頑睡,癡伏一室,便是圈豚生。光陰瞬息,轉盼生死,便是蜉蝣生。又有疾病水火之虞,重以饑饉盜賊之苦。前魂未安,後腸復斷;人禍未已,天刑洊至。甚者宿怨今業,難解難分,阱上加阱,縛更添縛,沈淪展轉,化為異物。真是眾生,真待人放矣!倘能六時打磨,一切透悟;斷世諦之網,撤塵勞之錮。一條灑灑,不係去來;無迫無拘,逍遙自在。則非人非物,打出四生之中;不德不功,永超福報之上矣!(陳薦夫「廣放生論」。以上輯愛物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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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育古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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