学儒不能不知乐,乐就是音乐,是感人最深的一种艺术,但有善恶之分,善性的音乐可以调和人的七情,使归理性,恶性的音乐则能助长人的七情,令人失去理智。孔子最了解音乐的特性,也最严于善恶之辨,所以主张放郑声,用韶舞,自卫反鲁,然后乐正,雅颂各得其所。
孔子正乐之后,想必有完备的音乐学理,而且照礼记经解所说,应该有一部乐经,与诗书易礼春秋并称为六经。可惜自秦汉以后,乐经只存其名,不见其书。但书经和礼记中尚有重要的乐理,可以奉为乐经。
书经虞书记载,舜帝命夔典乐,以教胄子,使其“直而温,宽而栗,刚而无虐,简而无傲”,又提示:“诗言志,歌永言,声依永,律和声。八音克谐,无相夺伦”。夔答舜帝,在他击石拊石时,能使百兽率舞。这一段文字把音乐教育的目的、制作乐词、乐谱、乐器的原理方法,及其感化的效果,都说得十分清楚,是国乐最珍贵的典籍。
礼记乐记,把音乐的起源、作乐的方法、以及音乐的功效说得非常详细,研究中国文化者,尤其是研究国乐者,不可不研读。国乐作曲,以宫商角徵羽为基本五音,这五音不只是将高低长短强弱的乐音组成旋律,而其重要的是各有所含的意义,宫为君,商为臣,角为民,徵为事,羽为物,五者不乱,则声音和谐而不相夺,令人听了以后,自然心平气和,引发仁义礼智信五常之德。假使宫乱,则其声散,显示君主骄溢。商乱,则其声邪,显示臣失其职。角乱,则其声忧,是显示政虐民怨。徵乱,则其声哀,显示劳民过度。羽乱,则其声危,显示民财匮乏。五音皆乱,互相侵陵,名之为慢,令人听了以后,必有五行相克五脏违和之感。这种慢乐出现,亡国的日子就快到了。春秋时郑卫之音都很乱,已近于慢,郑音尤其淫乱,所以孔子要放郑声。
史记乐书说,晋平公听师涓弹奏濮上之音,未终,师旷止之曰:“此亡国之音,不可遂听。”平公为遂所好,继续听完,然后问师旷,还有更悲的音吗?师旷说:“有,昔者黄帝以大合鬼神,今君德义薄,不足以听之,听之将败”。平公曰:“寡人老矣,所好者音也,愿遂闻之”。师旷不得已,援琴而鼓之。一奏,便有白云从西北起。再奏,大风至,而雨随之,廊瓦齐飞,左右皆奔走。平公恐惧,伏于廊屋之间。晋国大旱,赤地三年。司马迁乃说:“夫乐不可妄兴也”。
音乐的性质迥异于其它艺术,所以作乐者听乐者都要非常慎重,古时作乐必由圣人,今无圣人在世,但有儒经可为作乐的理论根据,千尤不能抄袭外来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乐词乐曲,像热门乐、狄斯可等,既非言志,也没有宫商角徵羽所含的意义,何谓乱,何谓慢,一切无从谈论,不但抄袭不得,也听不得,听惯了,便以为中国音乐就是如此,如何对得起孔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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