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上曰: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(太上说:祸福没有谁能主宰,实际只是人心自己招来的罢了)
此节合下一节为一篇纲领,乃垂训之大旨也。论圣贤之心,不因祈福避祸,而后为善不为恶。论造化之理,积善积恶,而余庆余殃,固不爽也。
这个章节与下个章节合为《感应篇》全篇的纲领,是顺应天道,建立言教的主旨。我们论述圣贤的心,是最高的一种境界,不是因为祈福避祸,才开始为善不为恶,因为圣贤达到了无私无我的最高境界,所以他就迫切希望一切众生也走上这条解脱的道路。如何走向解脱呢?那就必须告诉大众有一个主宰我们命运的自然规律,也就是《易》所说的“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;积不善之家,必有余殃”,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真理。
小曰吉凶,大曰祸福。“无门”,无定门也。“自召”,自作自受也。言天地无私,因物付物。祸之福之,本无一定之门。听招致以为报应,惟在人心自召耳。
然人一念未起时,此心湛然,如同虚空,何有善恶?只因此念才动,所向为好事是善,所向为坏事为恶。其先不过起一念,行一事,及后日积月累,遂有善人恶人之别。而得祸得福,悉决于起念之时矣。故太上开口曰无门,曰自召。懔懔于为人起念之时,吃紧提撕警觉。觉者,内观洞照也。人心善恶,莫不有几。一念内照,便知向往。《易》曰:“几者,动之微,吉凶之先见者也。”于此觑得破,做得主,自然欲净理纯,动与吉会。若毫厘有差,天地悬隔矣!
从小处来说是吉凶,从大处来说是祸福。无门,就是没有一定的窍门。要想避凶趋吉是没有什么窍门的,为什么呢?因为都是你自己招来的,一切惟心造,自作自受。要说天地他是大公无私的,没有任何私心的,你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,但当人存心为恶时,天地自然也给他惩罚了。就像庄子所说“因物付物,任万物自用”,根据万物所需,需要什么就给什么,就像太阳普照大地,一切众生都可以各取所需。因此,得祸得福,本来就没什么窍门的。听任 招来祸福以为受到报应了,实际都是人心自己招来的罢了。
然而,人的一念还没有生起时,此心清净,如同虚空没有一点尘土,为什么突然有了善恶呢?只因为这当下一念才动,所向为好事就是善,所向为坏事就是恶。刚开始只不过是起一个念头罢了,只因起这个念头就驱使人去做这个事,等到后来日积月累,就有善人恶人的分别了。
得祸得福,都决定在起念的时候。因此,太上开口就说“无门”,说“自召”。让人时刻谨慎观察自己当下一念是什么,这起念之初,加紧提高警惕。所谓觉悟,就是善于内观反省,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。人心善恶,莫不都有苗头。当起一念时就马上观照,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,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。《易》说:“几者,动之微,吉凶之先见者也。”其意思是说,“几”是一个行动的苗头,即起心动念。虽然还没有行动,但是这个行动的吉凶就预先显示出来了。在这个起心动念的地方看得破,做得主,自然就欲望消除,天理保全,一切行动都会与吉祥相会。如果念头相反,则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,天地悬隔了!
宋灵源禅师谓伊川曰:“祸能生福,福能生祸。祸能生福者,以其处危之时,切于思安,深于求理,尤能只畏敬谨也。福能生祸者,以其居安之时,纵其奢念,肆其骄怠,尤多轻忽侮慢也。”
宋朝时候,有一位高僧名叫灵源禅师,他对程颐说:“祸能生福,福能生祸。为什么祸能生福呢?因为人处在危难之时,心中迫切想要平安,更深切地追求走向平安的真理,为了离开危境,他尤其能够做事谨慎,心存敬畏。为什么福能生祸呢?因为人处于安乐之时,就放纵自己奢侈的念头,无所顾忌,骄奢懈怠,因为环境的影响,尤其轻率随便,态度傲慢无礼。”
东岳大帝训曰:“行善如春园之草,不见其长,日有所增。行恶如磨刀之石,不见其损,日有所亏。祸福密移,迷者罔觉。”
东岳大帝教导我们说:“每天行善,就像春天时田园里的草一样,虽然没有清楚看到它在生长,但它却每天长大。每天作恶,就如磨刀用的石块,虽然不能明显发觉它在减损,但实际上每日都在销蚀。祸福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增减,没有智慧的人是不容易觉察的。”
唐六祖惠能曰:“一切福田,不离方寸。”经云:“吉凶祸福,皆由心造。”又云:“罪福二轮,苦乐两果,皆三业所造,一心所感。”若一念心瞋恚邪淫,即地狱业;悭贪不施,即饿鬼业;愚痴暗蔽,即畜生业;我慢贡高,即修罗业;坚持五戒,即人业;精修十善,即天业;证悟人空,即声闻业;知缘性离,即缘觉业;六度齐修,即菩萨业;真慈平等,即佛业。夫心净则香台宝树,净刹化生;心垢则邱陵坑坎,秽土禀质。非从天降,岂属地生?只因最初一念所致,离却心源,更无别体。
唐朝时候,禅宗六祖惠能大师说:“一切的福田,都离不开自己的心。”佛经上也讲:“吉凶祸福,都由心造。”又说:“罪福、苦乐都是身、口、意三种身心行为积累而造成的,人心感应而来的。”如果心中一念忿怒怨恨、邪淫,就是地狱业;吝啬贪心,不修布施,就是饿鬼业;愚昧无知,不明事理,就是畜生业;自以为高人一等,倨傲自矜,侮慢他人,就是阿修罗业;坚持五戒,就是人业;精修十善,就是天业;证悟人的本性是空,就是声闻业;观诸法生灭因缘而自行悟道,就是缘觉业;六度齐修,就是菩萨业;去妄归真,慈心平等,就是佛业。心中清净则生出莲台宝树,净土化生;心中污垢则面临丘陵坑坎,秽土在前。净土和秽土,不是从天而降,难道就是地里长出来的?都不是,只因最初一念所致,离开此心,并非另外有净秽世界,无边宇宙都不在一心之外。
微哉感应机,险哉善恶路!至难持守者人心,触物而动。渊沦天飞;随念而迁,凝冰焦火。故古人昼勤三省,夜惕四知。更于鸡鸣而起,孳孳为善。无非时刻操存,令此心镜恒明耳。心镜明,则善恶自己作得主,而祸福亦作得主,固天命在我矣!故论祸福自召之理,推本于存心。
再附先儒格论,以宣太上之旨云。
感应的征兆真是微妙而难以察觉,善恶的道路稍不注意就走错,这是多么危险啊!最关键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心,此心一接触外物就会动念。有时沉沦于深渊之下,有时又高飞在蓝天之上;此心随着念头而不断变化,有时可以凝结成冰,有时又能焦灼如火。因此,古人善于在白天努力反省自己,如曾子“吾日三省吾身”;在晚上则警惕自己,不要以为没人知道就犯错,如东汉杨震晚上拒收贿金,以“天知、神知、我知、你知”等“四知”教育友人不欺暗室。一个人要精进修行,就要从鸡鸣起床,勤勉为善。用功之处,无非是时刻执持心志,不使丧失,使此心如同明镜,时刻没有一点污染罢了。心镜一明,则自己对善恶就能做主,那么对今后的祸福也能做主,因此说人的命运实际主宰在自己手里啊!所以,论“祸福自召”的道理,要推论到自己的存心。
再附先儒含有教育意义可为准则的论述,来宣传太上所说“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”的含义。
或问:“鸡鸣而起,未与物接,如何为善?”程子曰:“只主于敬,便是为善。”
有人问:“鸡叫就起床,还没出去与外界接触,怎么为善呢?”程颐说:“只要能够做到一心恭谨,谨慎此心不生邪念,就是为善。”(古人早起是为了修行,做梦会有邪念——译者注)
宋张子曰:“正心之始,当以己心为严师,凡所动作则知惧。如此一二年间,守得牢固,自然心正。”
北宋理学创始人张载说:“刚开始正心时,应当以自心为严师,所起一切念头都要知道恐惧,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这样修行一二年后,守得牢固,自然心正。”
朱子曰:“罗先生教学者,静坐中,看喜怒哀乐未发时,作何气象?此亦养心之要。”
又曰:“心须令只在一处,勿有外事参杂,仍须勤勤操守,临事勿暂放宽。人之精神,习久自成。若勤紧收拾,真个提得紧,虽半月见验可也。”
又曰:“涵养本源之功,最易间断。然才觉间断,便是相续处。只要常自提撕,分寸积累将去,久久自然接续,打成一片矣。”
又曰:“静中私意横生,学者之通患,能自省察至此,甚不易得。此当以敬为主,而深察私意之萌,多为何事?就其重处,痛加惩窒,久久纯熟,自当见效。不可计功旦暮,而多为说以乱之也。”
又曰:“心存,群妄自然退听。”
又曰:“孔子曰‘居处恭,执事敬,与人忠’,便是存心之法。如说话觉得不是,便莫说;做事觉得不是,便莫做。亦是存心之法。”
又曰:“学问须自警醒。瑞岩和尚,每日间常自问:主人翁惺惺[49]否?自答曰:惺惺。学者宜法。”
门人周彦文问曰:“近觉行坐语默,皆瞒不得自己。”朱子曰:“此是得力处,心灵到身上来了,但时时默识而存之。”
大理学家朱熹说:“罗先生教学静坐,他认为在静坐中,要看喜怒哀乐没有产生时是什么迹象。这也是最重要的养心之法。”
又说:“心必须使它集中在一处,不要有其他事掺杂进去,一直就这样勤奋守住不放,工作时也不要放逸。这种一心不乱的精神,个人练习久了自然就会成功。如果勤奋整治此心,能够真正不放松,即使半月也可看见成效。”
又说:“修养本源之功,使心回归无欲无念的状态,最易间断。然而刚刚发觉间断时,实际便能连接起来。只要常常提醒自己,心无杂念,一步步积累下去,久久自然连续,到最后就融通一片了。”
又说:“在静坐中发现自己自私自利的念头不断涌出来,这是初学者的通病,能够自己反省自己并且能够观察出来,到这个地步,已经很难得了(凡夫不能反省观察,就随波逐流不知不觉地沦落恶道——译者注)。到这个地步应当保持恭敬谨慎的态度,进一步深入觉察私念是怎么萌发的,私念多是为了什么事。就最严重的地方警戒严防,时间一久自然就功夫纯熟,自然就会看见大成效。不可早晨一用功晚上就想看到功效,也不要多说话,以免乱了分寸。”
又说:“心存正念,一切妄想自然退让顺从。”
又说:“孔子所说的‘在家恭敬有礼,办事严肃认真,待人忠厚老实。即使到了夷狄之地,也不可放弃’,就是存心之法。如果说话觉得不对,就莫说;做事觉得不对,便莫做。也是存心之法。”
又说:“所谓学问就是要学必问,要经常自己提醒自己。高僧瑞岩和尚,每天经常自己问自己:主人翁清醒否?自己观察后,然后自己回答道:清醒。修行人应当效法他。”
朱熹的学生周彦文问他说:“近来发现行走、坐下、说话、静止等一切行为,都骗不了自己。”朱熹说:“这就是得力的地方,心里的活动与身体的行动连在一起了,只是还时时需要静心观照,心存正念。”
宋陈烈苦无记性,读《孟子》:“学问之道无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”忽悟曰:“我心不曾收得,如何记得?”乃闭门静坐,不读书百余日,以收放心。遂读书,一览无遗。
南宋时候,有一个进士叫陈烈,他曾经为自己记性不好而苦恼,当他读到《孟子》“学问之道没有别的什么,不过就是把那失去了的本心找回来罢了”这句话时,若有所悟,说:“我的心都不能收回来,怎么能够有记性呢?”于是他闭门静坐,百多天不读书,用功收回散佚的心。此后再读书,看一遍就记得了。
或问敬之貌?谢上蔡曰:“于俨若思时可见。”问:“不免有矜持如何?”曰:“矜持太过却不是,要在勿忘勿助长之间耳。”
有人问“敬”的表现是什么?谢良佐说:“在好像思考时可见。”又问:“如果显得太庄重、严肃怎么办?”回答:“庄重、严肃太过就不对了,要保持在不忘记也不助长之间。”
高景逸曰:“每至夕阳,默检一日所为,若不切实煅炼身心,便虚度一日,流光可惧。”又曰:“所以要惜分阴者?不使邪思妄念,瞬息据我灵府。庶几日就月将,缉熙于光明。”又曰:“先儒入敬法,曰整齐严肃,曰常惺惺,曰收敛不容一物。今日我辈胸中,劳劳攘攘,千万物俱容在此,岂止一物?若要免此,须是常惺惺。要惺惺,须是整齐严肃。三法又有次第。”
明代大儒高攀龙说:“每到傍晚的时候,静心检查一天所做的事,如果这一天没有做到切实煅炼身心,就是白过一天,光阴流逝,太可怕了。”又说:“为什么要爱惜一分一秒的光阴呢?是为了不使邪思妄念能在瞬息之间占据我的心灵,这样修行下去才能达到一心不乱的境界。但愿每天都有成就,每月都有进步,使自己的心性趋于光明之境。”又说:“先儒教人‘入敬’(进入敬的境界)之法,第一是整齐严肃,第二是常常清醒,第三是集中精神心无旁骛,不为外物所动,不让一物侵入自己的心灵。可今天我们这些人,忙忙碌碌,千万事物都进入了心中,哪里还只有一物呢?如果要摆脱这种状态,必须经常头脑清醒。而要头脑清醒,又必须先做到整齐严肃。这三个方法又是有次序的。”
无欲故静,有主则虚,此心学纲要。
因为没有了个人的欲望,心不为外界一切事物所动,所以此心就能安静;因为心中有主,时时观照,自己的心能自己做主,所以外物不能侵入,故“虚”,空无一物。所以说“无欲故静,有主则虚”是心学的纲要。
宋程明道先生,弟伊川。渡江舟几覆,人皆惊惧,先生独正襟危坐如常。问之曰:“心存诚敬耳。”
宋朝明道先生程颢,与他的弟弟伊川先生程颐并称“二程”,是著名的理学家。有一次,程颐与大家坐船渡江,遇到大风浪,船几乎就要翻了,人人都吓得惊慌失措,惟独程颐先生正襟危坐如平常一样。等到安全到达江岸后,大家问他为什么那么镇定,先生回答说:“我只是心存诚敬罢了。”
真空寺老僧曰:“凡人妄想不一。或追忆数十年前荣辱恩仇、悲欢离合及种种闲情,此是过去妄想。或事到眼前,可以顺应,却乃畏首畏尾,犹豫不决,此是现在妄想。或期日后富贵荣华、子孙发达与夫一切不可必成、不可必得之事,此是未来妄想。三者妄想,或生或灭,谓之幻心。照见其妄,随念斩断,谓之觉心。故曰不患念起,只患觉迟。此心若同太虚,烦恼何处着脚耶?”
真空寺的老和尚曾经说:“凡人妄想不一,但概括起来不外乎三种。或者追忆数十年前的荣辱恩仇、悲欢离合以及种种闲情,这是过去妄想。或者事到眼前,本来可以顺应,可是却畏首畏尾、犹豫不决,这是现在妄想。或者希望日后富贵荣华、子孙发达以及一切不可必成、不可必得的事,这是未来妄想。凡人都有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三种妄想,时而产生时而消失,这就叫作幻心。如果反观内照,知道都是妄想,随念斩断,这就叫作觉心。因此说,不怕念头起,只怕觉悟迟。如果我们的心如同虚空一样空旷,烦恼从什么地方落脚呢?”
以上俱精微神化之论,有志者,所当深思力勉,期造纯熟自然而后已。昔宋赵康靖公,置瓶豆二物。起一善念,投一白豆;起一恶念,投一黑豆。初则黑豆甚多,继而渐少,久之善恶二念都忘,瓶豆亦弃而不用。盖消磨至于莹澈矣。又《阴骘文》曰:“人能如我存心,天必锡汝以福。”盖存心在我,只求克私复性以事天,任天之报施,则气类相从,自然不爽。是知去祸召福之道,端在存心矣。旨哉!
以上都是精深微妙、出神入化的论述,有志修心的人,就应当深思并且努力去从行动上体现出来,限期做到纯熟自然才作罢。从前,宋朝的赵康靖公,他准备了瓶子和豆子两种东西。如果心起一善念,就投一粒白豆到瓶子里;如果心起一恶念,就投一粒黑豆到瓶子里。刚开始时,投入瓶子的黑豆明显很多,接着就渐渐减少了,久而久之,善恶二念都消失了,瓶子和豆子两种工具都不需要了。因为已经把自己的心磨到晶莹透明了。又有《文昌帝君阴骘文》说:“人能像我这样存心,上天必定会赐福给你。”因为存心在我,只要追求克制私欲、回归本性以顺应天理,任凭上天怎么回报,那么同气相求同类相应,因果自然不会有差错。因此就知道去祸召福的道理,关键在存心了。这是本篇的主旨啊!
宋卫仲达,初为馆职,被摄至冥,核善恶二录,恶录盈庭,善录只一小轴。冥官色变。索秤称之,小轴反压起恶录。官喜曰:“君可出矣!”仲达曰:“某未四十,安得如许恶状?”官曰:“但一念不正,鬼神无不知,知即书之,不待为也。”曰:“小轴中何事?”官曰:“朝廷尝大兴工役,修三山石桥,君力谏之,此疏稿也。”曰:“谏之未从,善力何能至此?”官曰:“公用念甚真,言可训世,向使听从,功德何量?乘此度世何难?奈恶念太多,善力减半,不可复望大拜。”后果官止吏部尚书。
呜呼!仲达之恶,空有其念,尚损作相之现福;仲达之善,空有其言,即压盈庭之恶录。况实作善恶者乎?可见一念起处,即祸福之门也!
宋朝官员卫仲达,刚做馆职的时候,被阴司小鬼捉拿到阴间,阴司的官核对他的善恶档案,发现所记录生前善恶,恶贯满盈,善的记录只有一小卷。阴司的官脸色改变,很生气。他吩咐拿秤来,把两种册子称称看,没想到那一小卷善的档案竟然压倒了大堆恶的档案。官喜道:“您可以出去了!”卫仲达说:“我年纪还不到四十岁,哪里会有这么多过失和罪恶呢?”官说:“只要起一个不正的念头就是罪恶了,鬼神无不知道,知道了就会记录下来,不会等你去做出来才算。”卫仲达问:“小卷中记载了什么事?”官说:“有一次朝廷想在福州府大兴土木,叫很多百姓去做苦工。你上书劝谏,那一卷档案就是你的奏章底稿。”卫仲达说:“我虽然劝止,但上级并没有听从,善念的力量怎么会那么大呢?”官说:“您用心很真诚,所劝之言可以做世间明训,假如上级听从了您的话,那善的力量比现在更大了,功德怎么能够估量呢?你要是一直用这样的念头来做人,那么你得善报还有什么困难呢?无奈您恶念太多,善力减半,今后不能再寄希望当宰相。”后来果然官止吏部尚书。
唉!卫仲达的恶,仅仅是空有其念,尚且有损做宰相的现有福报;卫仲达的善,也还仅仅是空有其言,就压倒了满满当当的恶事。于是,我们就明白,要是真正做了善恶之事后那是什么结果呢?可见心中一念生起的时候,就是祸福产生的源头啊!
宋廖德明,朱晦庵弟子。少时梦怀刺谒一庙,门者索刺,出袖中,乃宣教郎廖某,遂觉。后登第,果以宣教郎宰闽。德明思前梦,恐官止此。不欲行,乃质诸晦庵。公指案上物曰:“人与器不同,如笔止能为笔,剑不能为琴,故成毁久速,有一定之数。人则不然,固有朝跖而暮舜者,其吉凶祸福亦随之而变,难以一定言。今子赴官,但当充广德性,力行好事,前梦不足芥蒂。”德明如其言,后官果至正郎。
宋朝的官员廖德明,是朱熹的弟子。他年少时做梦,曾经梦见自己身上带着名帖去一座寺庙拜访,守门人问他要名帖,廖德明从衣袖中拿出来,上面写着“宣教郎廖德明”,然后就醒来了。后来考试上榜,果然让他去福建做宣教郎。廖德明想想前面做过的梦,猜想自己的官大概也就做到这个宣教郎为止了。因此,他不想就职,就去拜访自己的老师朱熹询问自己的前途。朱熹指着桌上的东西说:“人与物不同,如笔只能为笔,剑不能为琴,因此一件器物的使用,它存续或毁坏的时间长短,有一定的定数。人就不同,早晨还是强盗柳下跖,到了晚上就变成圣君虞舜了,因此吉凶祸福也会随着发生变化,没有固定不变的命运。现在你只管尽快上任,只要充实精神扩展德性,力行好事,前面做过的梦不必介意。”廖德明按照老师的话去做,后来果然官至正郎。
毕昶(chǎnɡ)家富,惟以智术欺人,苛刻立业,生二子。有卖产于彼者。阳拒之曰:“我不欲也。”既又使人阴钩之。及至,又曰:“实不欲也。”其人无奈,则得减价以就。及成契,又曰:“我银不便,期某日来取。”及取时,或以色银,或以米谷凑与之,原数并不得全。平生事事如此。后长子以人命系狱,破产死。次子以淫赌流落,丐食他方。毕昶竟至嗣绝。
毕昶家里很富裕,生了两个儿子,但他常常用阴谋诡计来欺负人,为人狡猾,对人刻薄,想尽主意剥削别人。有人家里急需钱,把家产卖给他。他表面上拒绝说:“我不想买。”但暗地里又派人去诱导对方。等到对方来了,他又说:“真的不想买。”此人无可奈何,只能减价来迁就他。等到签约,又说:“我现在手头不方便,银子你改天来拿。”等到拿银时,以次等银子给他,还用米谷来凑数,实际价格总比原数少。平生事事如此。后来他的长子因为人命官司入狱,破产死了。他的次子因为嫖娼赌博而沦落街头,四方乞讨为生。最后毕昶竟然断子绝孙。
明袁了凡自作《立命篇》云:余童年丧父,母命弃业学医,谓可以养生,可以济人,且习一艺以成名,尔父夙心也。
后余在慈云寺,遇一老者,修髯伟貌,飘飘若仙。余敬礼之。语余曰:“子仕路中人也,明年即进学矣,何不读书?”余告以故。曰:“吾姓孔,云南人也,得邵子《皇极正传》,数该传汝。”余即引之归,告母试其数,纤悉皆验。余遂起读书之念。
孔为余起数:县考童生当十四名,府考七十一名,提学考第九名。明年赴考,三处名数皆合。复为余卜终身休咎,言某年考第几名,某年当补廪,某年当贡。贡后某年,当选四川一大尹,在任三年半,即宜告归。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,当终于正寝,惜无子。余备录而谨记之。
自此以后,凡遇考校,其名数先后,皆不出孔公所悬定者。独算余食廪米九十一石五斗,当出贡。及食米七十余石,屠宗师即批准补贡。余窃疑之。后果为署印杨公所驳。直至丁卯年始准贡,连前食米计之,实九十一石五斗也。余因此益信进退有命,迟速有时,澹然无求矣。
贡入燕都,留京一年,终日静坐,不阅文。后归游南雍。未入监,先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中,对坐一室,凡三昼夜不瞑目。
云谷问曰:“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,只为妄念相缠耳。汝
坐三日,不见起一妄念,何也?”
余曰:“吾为孔先生算定,荣辱死生,皆有定数,即要妄想,亦无可妄想。”
云谷笑曰:“我待汝是豪杰,原来只是凡夫!”问其故。曰:“人未能无心,终为阴阳所缚,安得无数?但惟凡人有数。极善之人,数固拘他不定。极恶之人,数亦拘他不定。汝二十年来,被他算定,不曾转动一毫,岂非是凡夫?”
余问曰:“然则数可逃乎?”
曰:“命自我作,福自己求。《诗》《书》所称,的为明训。我教典中说,求功名得功名,求富贵得富贵,求男女得男女,求长寿得长寿。夫诳语乃释迦大戒,诸佛菩萨岂诳语欺人?”
余进曰:“孟子言‘求则得之’,求在我者也。道德仁义,可以力求。功名富贵,如何求得?”
云谷曰:“孟子之言不错,汝自错解了。汝不见六祖说:‘一切福田,不离方寸;从心而觅,感无不通。’求在我,不独得道德仁义,亦得功名富贵,内外双得,是求有益于得也。若不反躬内省,徒向外驰求,则求之有道,而得之有命矣,内外双失,故无益。”
问:“孔公算汝终身若何?”余以实告。
云谷曰:“汝自揣应得科第否?应生子否?”
余追省良久,曰:“不应也。科第中人,类有福相。余福薄,又不能积功累行,以基厚福;兼不耐烦剧,不能容人;时或以才智盖人,直心直行,轻言妄谈。凡此皆薄福之相也,岂宜科第哉。地之秽者多生物,水之清者常无鱼,余好洁。和气能育万物,余善怒。爱为生生之本,忍为不育之根,余矜惜名节,常不能舍己救人。又多言耗气,喜饮烁精,好彻夜长坐,而不知葆元毓神,皆宜无子。其余过恶尚多,不能悉数。”
云谷曰:“岂惟科第哉?世间享千金之产者,定是千金人物。享百金之产者,定是百金人物。应饿死者,定是饿死人物。天不过因材而笃,几曾加纤毫意思?即如生子,有百世之德者,定有百世子孙保之。有十世之德者,定有十世子孙保之。有三世二世之德者,定有三世二世子孙保之。其斩焉无后者,德至薄也。”
“汝今既知非,将向来不登科第,不生子之相,尽情改刷。务要积德,务要包荒,务要和爱,务要惜精神。从前种种,譬如昨日死;从后种种,譬如今日生。此义理再生之身也。夫骨肉之身,尚然有数。义理之身,岂不能格天?《太甲》曰:‘天作孽,犹可违;自作孽,不可逭’《诗》云:‘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’如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,不生子者,此天作之孽也,犹可得而违。汝今力行善事,多积阴德,此自己所作之福也,安得而不受享乎?《易》为君子谋,趋吉避凶。若言天命有常,吉何可趋,凶何可避?开章第一义,便说:‘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;积不善之家,必有余殃。’汝信得及否?”
余信其言,拜而受教。因将往日之罪,佛前尽情发露。为疏一通,先求登科,誓行善事三千条,以报天地祖宗之德。
云谷出《功过格》示余,令所行之事,逐日登记,善则记数,恶则退除。且教持“准提咒”,以期必验。
语余曰:“符箓家有云:‘不会书符,被鬼神笑。’此有秘传,只是不动念也。执笔书符,先把万缘放下,从此念头不动处,下一点,谓之混沌开基。由此而一笔挥成,更无思虑,此符便灵。凡祈天立命,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。”
“孟子论立命之学,而曰‘夭寿不贰’。细分之,丰歉不贰,然后可立贫富之命。穷通不贰,然后可立贵贱之命。夭寿不贰,然后可立生死之命。人生世间,惟死生为重,曰“夭寿”,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。至“修身以俟之”,乃积德祈天之事。曰“修”,则身有过恶,皆当治而去之。曰“俟”,则一毫觊觎,一毫将迎,皆当斩绝矣。到此地位,则造先天之境,即此便是实学。”
“汝未能无心,但能持“准提咒”,无记无数,不令间断,持得纯熟,于持中不持,于不持中持,到得念头不动,则灵验矣。”
余初号“学海”,是日改号“了凡”。盖悟立命之说,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。从此而后,终日兢兢,便觉与前不同。前日只是悠悠放任,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。在暗室屋漏中,常恐得罪天地鬼神。遇人憎我毁我,自能恬然容受。
到明年,礼部考科举,孔先生算该第三,忽考第一,其言不验。而秋闱中式矣。然行义未纯,检身多误。或见善而行之不勇;或救人而心常自疑;或身勉为善,而口有过言;或醒时操持,而醉后放逸。以过折功,日常虚度。自己巳岁发愿,直至己卯岁,历十余年,而三千善行始完。遂起求子愿,亦许行三千善事。辛巳,生男天启。
余行一事,随以笔记。汝母不能书,每行一事,辄用鹅毛管,印一朱圈于历日之上。或施贫人,或放生命,一日有多至十余圈者。至癸未八月,三千之数已满。九月十三日,复起求中进士愿,许行善事一万条。丙戌登第,授宝坻知县。
余置空格一册,名曰“治心编”。晨起坐堂,家人携付门役,置案上。所行善恶,纤悉必记。夜则设桌于庭,效赵阅道焚香告帝。
汝母见所行不多,辄颦蹙曰:“我前在家,相助为善,故三千之数得完。今许一万,衙中无事可行,何时得圆满乎?”
夜间偶梦见一神人,余言善事难完之故,神曰:“只减粮一节,万行俱完矣。”盖宝坻之田,每亩二分三厘七毫,余为区处,减至一分四厘六毫。委有此事,心颇疑惑。适幻余禅师自五台来,余以梦告之,且问此事宜信否?师曰:“此心真切,即一行可当万善。况合县减粮,万民受福乎?”吾即捐俸银,令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。
孔公算余五十三岁有厄,余未尝祈寿,是岁竟无恙,今六十九岁矣。《书》云:“天难谌,命靡常。”又云:“惟命不于常。”皆非诳语。吾于是而知,凡称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,乃圣贤之言;若谓祸福惟天所命,则世俗之论矣。
汝之命,未知若何?即命当荣显,常作落寞想。即时当顺利,常作拂逆想。即眼前足食,常作贫窭想。即人相爱敬,常作恐惧想。即家世望重,常作卑下想。即学问颇优,常作浅陋想。远思扬祖宗之德,近思盖父母之愆。上思报国之恩,下思造家之福。外思济人之急,内思闲己之邪。日日知非,日日改过。一日不知非,即一日安于自是。一日无过可改,即一日无步可进。天下聪明俊秀不少,所以德不加修,业不加广者,只为因循二字,耽搁一生。云谷禅师所授立命之说,乃至精至邃,至真至正之理,其熟玩而勉行之,毋自旷也。
明朝时候,有一位大修行人,名叫袁了凡,他以身说法,写了《立命篇》记述他改变命运的故事,内容如下:
我童年时父亲就去世了,母亲要我放弃学业(科举),改学医,她认为学医可以养活自己,也可以救济别人。并且学术有成,也可了却父亲的心愿。
后来我在慈云寺,碰到一位老人,一脸长须,相貌非凡,看起来飘然若仙,我就恭敬向他敬礼。这位老人向我说:“你有做官的命,明年就可进学,为何不读书呢?”我就把原因告诉他。并请问老人姓名,哪里人,家住何处。
老人说:“姓孔。云南人。得有邵子《皇极正传》,命该传你。”于是我就接引孔先生回家里暂住,并告诉母亲孔先生算命很准,于是就过去之事屡次求问,孔先生算得丝毫不差。因此我就动了读书的念头(由表兄介绍在郁海谷先生馆下就学)。
孔先生推算我的命说:“你做童生时,县考应考得第十四名;府考应考得第七十一名,提学考应考得第九名。”到第二年,果然三处考试,名数完全相符。孔先生又替我推算终身的吉凶。他说:“某一年考取第几名,某一年被任为四川省一个县的知县,在任上三年半,便该辞职回乡。到五十三岁那年八月十四日丑时,应寿终正寝,可惜没儿子。”我将这些话一一记录,并记住在心里。
从此以后,凡是碰到考试,所考名次先后,都不出孔先生的推算所料。惟独算我的廪米,领到九十一石五斗,方才出贡。哪知我吃到七十余石米时,屠宗师就批准我补了贡生。因此我就怀疑孔先生推算的有些不灵了。没想到后来果然被署印杨公驳倒,不准我补贡生。
直到丁卯年才正式升补贡职。经过几翻波折后,总计所领之廪米,又确是九十一石五斗。从此我更相信:“升官发财,迟速有时,富贵在天,生死有命。”就对人生一切都淡然无求了!
当贡生后,按规定到北京国子监读书。在京城一年中,终日静坐,不阅文字。后回南京国子监读书。未进国子监前,先到栖霞山拜访云谷禅师。与禅师对坐一室,三日三夜,连眼睛都没闭上。
云谷禅师就问我说:“凡人所以不能成圣成贤,都因为被杂念及欲望所缠。你静坐三天,不曾见你起一妄念,以何缘故呢?”
我回答说:“我的命被孔先生算定了,荣辱生死,皆有定数,怎么想也不能改变,所以就老实不想了!”
云谷禅师笑说:“我原以为你是个了不得的豪杰,哪里知道,你只是个凡夫俗子!”
我问禅师此话怎解。云谷禅师说:“一个平常人,不能没有胡思乱想的那颗意识心;既有这颗一刻不停的妄心在,那就要被阴阳束缚了;既被阴阳气数束缚,怎可说没数呢?虽说命数一定有,但只有平常人才会被命数所束缚。若是一个极善的人,命数就拘他不住。因为极善的人,尽管本来命数里注定吃苦;但他做了极大的善事,这大善事的力量,就可以使苦变成乐,贫贱短命变成富贵长寿。而极恶的人,命数也拘他不住。因为极恶的人,尽管本来命数里注定要享福;但他若做了极大的恶事,这大恶事的力量,就可以使福变成祸,富贵长寿变成贫贱短命。你二十年来都被孔先生算定了,不曾把命数转动分毫,就说明命数把你拘住了。一个人被命数拘住,就是凡夫。这样看来,你不是凡夫,是什么呢?”
我问云谷禅师说:“照你说来,一个人的命运能改变吗?”
云谷禅师说:“命由己作,相由心生,祸福无门,惟人自召。《诗经》《尚书》等经典到处都有这些说法,实在应当作为我们的明训。佛教经典里说:‘求富贵就得富贵,求儿女就得儿女,求长寿就得长寿。’这都不是乱讲的。说谎是佛家大戒,佛菩萨怎会说假话来欺骗大众呢?”
我听了之后,心中还不明白,又进一步问:“孟子说过,凡是求得到的,是我心里的事情。若不在我心里的事,那怎能一定求得到呢?譬如说道德仁义,那全是在我心里的,我立志要做一个有道德仁义的人,自然我就成为一个有道德仁义的人,这是可以尽我之力去求的。若是功名富贵,那不是在心里头的,是在身外的。要别人肯给,我才可得。若别人不给,我怎样可求得呢?”
云谷禅师说:“孟子的话说得不错,只是你未能深入去了解。”六祖慧能大师曾说:‘一切福田,不离方寸;从心而觅,感无不通。’人只要从内心自求,力行仁义道德,自然就能够赢得他人的敬重。因为有仁义道德的人,大家一定会喜欢他,敬重他的。所以功名富贵,不必去求,旁人自然就给他了。为人若不反躬自省,从心而求,而只好高骛远,祈求身外的名利,则用尽心机,也只会内外皆空。”
云谷禅师又问:“孔公算你的终身命运如何?”我就从实详述了过去的经历。
禅师说:“你认为自己应该得功名?应该有儿子吗?”
我观察过去所为想了很久才说:“我不该得科第,也不该有儿子。因为科第中人大多有福相,而我相薄福薄,又未能积德以造福,加以不耐烦重,度量狭窄,纵情任性,轻言妄谈,自尊自大,这些都是无福之相,怎么当得了官!俗语说:‘地秽多生物,水清常无鱼。’我好洁成癖,就变成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了,这是无子一因。脾气暴躁,缺乏养育万物之和气,这是无子二因。仁爱是化育之本,刻薄是不育之因,我只爱惜自己名节,不能舍己为人,这是无子三因。其他还有多话耗气,好酒损精,好彻夜长坐不养护元气等,都是无子之因。”
云谷禅师听了说:“岂但只有科第不应得,恐怕不应得的事情,还多哩!世界上的人,或享千金财富,或享百金财富,或者应该饿死,取决于各人心性业力。明白的人,都知道这是个人的努力及境遇不同所致,可是糊涂的人,就都推到命上去了,说是命里头注定的了。其实啊,上天只不过是顺水推舟,推我们一把罢了。譬如,善的人自己能够积德,天就会下些雨露去滋润他,帮助他得到应该得的福报。恶的人造孽,天就会降些风雨去惩罚他,让他得到应该得的祸罢了。传宗接代的事也一样,但凭各人积德之厚薄。有百世功德之人,必有百世子孙可传;有十世功德者,必有十世子孙以护;只有两三世功德者,也有两三世子孙以保;而那些绝嗣者,那是他的功德极薄之故,恐怕罪孽还积得不少哩!”
云谷禅师接下去说:“不过,既然你能说到自己种种短处,就表示你已经知道自己的不是了。将不得科甲与无子的原因尽量改掉,化吝啬成施舍,化偏激为和平,化虚伪成虔诚,浮躁改成沉着,骄傲改成谦虚,懒惰改为勤奋,残忍化为仁慈,刻薄改为宽容,珍惜自己,与人为善。从前的一切一切有如死于昨日;以后的一切一切都如今天刚刚出生。能做到这样,就是你再生了一个义理的身命了。血肉物质之身,尚且有一定的定数;而道德的生命哪有不能感动上天的道理。《太甲篇》说:‘天降给你的孽,或者可以避开;而自己作了孽,就要受报应,不能愉快心安地生活了。’《诗经》也说:‘人应常常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合不合天道。求祸求福,全在自己。’孔先生算你一生不得科第,无子绝后,虽是上天注定,但还可改变。只要扩充德行,广积阴德,这是自己所做的福,旁人不能夺走,怎么能不会享得呢?《易经》一书,专谈趋吉避凶的道理,若说命运不能改变,则吉又如何趋?凶又如何避?《易经》第一章就说:‘积善之家,必有余庆。’福及子孙,你相信吗?”
禅师一席话使我猛然顿悟,我很相信禅师的话,拜领受教。将往日一切大小过失在佛前表白忏悔。先求登科第,发誓做三千善事,以报天地祖宗养育之恩。
云谷禅师拿出《功过格》指点我,如数将每日所行的一切善事恶事,记在功过簿上,就是极小的善事恶事,也必须记上,如有过失,则须功过相抵。并教我持念“准提咒”,加上佛菩萨的力量,以期感应。
禅师又说:“画符咒的专家曾说:‘一个人若画符不如法,会被鬼神耻笑的。’画符有一种秘密的方法传下来,即不动念头罢了。当执笔画符时,不但不可有不正的念头,就是正当的念头也要一齐放下。把心打扫得清清净净,没有一点杂念,否则心就不清净了。到了念头不动,用笔在纸上点一点,这一点叫‘混沌开基’。因为完整的一道符,都是从这一点开始画起,所以这一点是符的根基。从一点起直到画完,没有一点别的念头,那么这道符,就很灵验了。不但画符不可夹杂念头,凡是祷告上天,或求改变命运,都要从没有妄念上用功夫。”
禅师说:“孟子讲立命之道:‘短命同长寿没有分别’。乍听之下颇觉奇怪。因为短命长寿相反,且完全不同,怎说是一样呢?要知道一个‘妄念’完全没有时,譬如小孩在胞胎里时,哪知道短命长寿的分别呢?进一步而言,丰歉、贫富、贵贱、穷通……也只是心存欲念后才有分别。正因为世人心存妄念,不敢面对现实,不能以静心处理顺境,以善心安于逆境,因此命运就好坏悬殊。一切吉凶祸福,毁誉是非,穷通贵贱,也就困扰着世人,而弄得心神不宁,永无宁日。孟子所说:‘修身以俟之’这句话,是说自己要时时刻刻修养德行,不要造一点过失罪恶。命运能否改变,要看是否积德顺天。说到“修”字,若身上有一些过失罪恶,都应像治病一样,要把过失罪恶完全去掉。说到“俟”字,就是对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,产生将就迎合的念头,都要完全把它斩尽杀绝。能做到这种地步,直达先天之境,那便是世间的真正学问。”
禅师接着说:“你现在还不能做到‘不动心’的境地。你倘能念‘准提咒’,不必用心记或数遍数,一直念下去,不要间断;念到极熟时,自然会口里也在念,心里也在念,这叫念而不念;在不念时,心里不觉得仍在念,这叫不念而念。念到这样,就我、咒、念打成一片,自然不会有杂念进来;那么念的咒,也没有不灵验了。”
我起初的名字叫学海,从那一天起改号叫了凡。因为我明白了立命之道,不愿再同凡夫一样。从此以后,我整天小心谨慎,自己也觉得与前大不相同。从前尽是糊涂随便,无拘无束;现在则谨慎戒惧。虽在暗室角落无人处,也常恐怕获罪于天地鬼神。碰到讨厌和毁谤我的事情,也能安然接受,不与他人计较争论了。
到了第二年参加考试,孔先生算定得第三名,却考取了第一
名,孔老人的预言开始失灵了。到了秋期举人考试,也出乎孔先生的推算而考中了。然而冷静检讨,还是感觉修养勉强。譬如行善而不彻底,救人而心存疑虑;或身行善事而口不择言,或平时操持守节,而醉后放荡不拘,将功抵过形同虚度;因此己巳年发愿,直到己卯年,历时十多年,才行毕三千善事。于是再发求子之愿,许下再行三千善事,以赎此生之过。至辛巳年(仅经过一年),就生了儿子你,取名天启。
我每做一件善事,都会随时用笔记下;你母亲不会写字,所以每做一件善事,都用鹅毛管,印一红圈在日历上。如送食物给穷人,或买活的东西放生,都会记圈。有时一天多到十几个红圈!就这样行善积德,只用了两年的时间,三千善事就圆满完成了。到那年九月十三日,又发求中进士的愿,并许下做一万件善事。经过三年,我就考中了进士,当了宝坻知县。
从此就备置笔记本于办公桌上,名“治心篇”。早上办公事前,交代看门人,不论善恶之大小都一定要记在治心篇上。到夜里,我在庭中摆上桌子,穿了官服,仿照赵阅道焚香祷告天帝。
你母亲见所行善事不多,经常担忧地说:“以前在家乡,精进行善,三千之数很快就完成。现居衙门里没有什么善事可行,何日才能达成一万善事之愿呢?”
有一天夜里我偶然做梦,见到一位天神。我就将一万条善事不易做的缘故,告诉了天神。天神说:“就只是你减钱粮这件事,一万条善事,已经足够抵数圆满了。”原来宝坻县的田租甚高,每亩本要收银二分三厘七毫,我就把全县的田地整理一遍,减收至一分四厘六毫,这件事确是有的,但也觉得奇怪,怎么这事会被天神知道,并还疑惑这件事怎可抵得一万件善事。那时恰巧幻余禅师从五台山到宝坻县来,我就将梦里的事向他请教。禅师说:“只要真诚为善,切实力行,就只一善也可抵万善了。何况全县减租,万民受福。”我听了禅师之话,立刻把我所得的薪俸捐出,请禅师在五台山斋僧一万人,并把斋僧功德回向。
孔先生算我的命,到五十三岁时应有灾难。我虽没祈天求寿,那年竟然一些病痛都没有。现在已六十九岁了。《尚书》上说:“天道是不容易相信的,人的命数是无常的。”又说:“人的命没有一定,是靠自己造的。”这些都不是假话。从此我深知:“凡是说祸福凭心而定,无不是自己所求,必是圣贤之言;若说祸福只由上天主宰,就是世俗之论了。”
你的命运将来不知道会怎么样,就算命中该荣华富贵,还是要常当冷落凄凉想。就算顺当吉利时,还是要当不称心如意想。就算眼前丰衣足食,还是要当贫穷想。就算人人都爱敬你,也要常思危境。就算你家世代有大声名,人人看重,还是要常当卑微想。就算你学问高深,还是要常当粗浅想。讲到远,应要想把祖宗的德行传扬开来;讲到近,应想父母若有过失,要替他们遮盖起来(孔子说“父为子隐,子为父隐”即此含义,以亲情唤起人的良心——译者注)。讲到向上,应要想报答国家的恩惠;对下,应要想造一家的福。对外,应要想救济旁人的急难;对内,应要想预防自己的邪念与邪行。一个人必须要每天都知道自己所犯的过失,这才能天天改过。如果每天都自以为心安理得,没错可改,这样就没有进步了。天底下聪明俊秀的人实在不少,然而他们在道德上不肯用功去修,事业不用功去做,就只为了“因循”两个字得过且过,不想前进,就这样耽误了一生。云谷禅师所说的立命之道,实在是精深至远、至真至正的道理。希望你仔细研思,尽心尽力去做,切不可把大好光阴白白虚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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