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过大小有数百事,欲求长生者,先须避之(这些过恶大大小小有几百种,想要求长生的人,必须先避免)
“数百事”,自“非义而动”至“死亦及之”是也。前曰“减夺”,教人知所戒也。今曰“长生”,教人知所慕也。“先须避”者,非余人不必避也,谓欲求长生之人,尤当谨戒。虽寸丝尘翳,亦不可有耳。
学道之士,种德为本。在儒为四端百行,在释为六度万行,在道为三千功、八百行,皆积善避恶之说也。然欲积善改过,莫先体夫至道。欲体夫至道,莫若明乎本心。心者道之体也,道者心之用也。人能察心观性,则圆明之体自现,无为之用自成。不假施功,顿超彼岸。此非心镜朗然,神珠廓澈,何以使诸相顿离,纤毫不染,心源自在,决定无生者哉?是以明心体道之士,不以身累其性,境乱其真。随机应物之中,自寓无生之旨。所谓无上至真之妙道也。
所谓“数百事”,从“非义而动”到“死亦及之”都是。前面说“减夺”,是在教人懂得有所警戒。现在说“长生”,是在教人知道有所追求。“先须避”的意思,并非说其他的人就可不避,而是说想求长生的人,更应谨慎戒除。即使一丝一点凡尘障碍也不可有。
学道的人,要以积德为本。在儒家要做到四端百行,在佛家要做到六度万行,在道家要做满三千功、八百行,这些都是积善避恶的说法。然而要想积善改过,须先体悟至高无上的妙道。若想体悟至高无上的妙道,则不如先深明本心。因为心是道的本体(根本、本质),道是心的作用(外在表现、表象)。人们若能观察心性,则圆明的本体自然现前,无为的作用自然成就。不须借助任何功夫,即时就能超越苦海,到达彼岸。这若不是修到心镜毫无污染可以朗照万物,如神珠清澈明亮可以容纳大千,怎能使世间尘相顿时离去,纤毫不被染着,让心的本源自由自在而达于无生的境界呢?所以已经明心见性,体悟至道的人,是不会因为己身行为而牵累他的本性,不会因为外境而乱了他的真心。在随机应物当中,自然就能含藏着“无生”的宗旨,这就是所谓的无上至真之妙道。
女仙杨正见,登真有日。上帝谴其少时,父母贯钱输税,正见不合择其圆好者二文私匿之,名曰“隐藏官物”,更复谪留人间一年。紫虚元君与茅君,同在清虚宫,校勘天下真仙得失之事,顿落者四十七人,复上者才二人。盖以抱淫欲之心,行上真之事,不能无过耳。夫匿钱过小,诸仙又功过相准者,尚被谴如此,况率意不避乎?
今之求长生者,徒恃藏精伏气,炼药烧丹,便谓真仙可遇,不知此皆外道也。惟修真炼性,一切妄念,才萌即觉,才觉即灭。务令十二时中,净如明珠。心安而虚,道自来居,延年益寿,理有固然。
女仙人杨正见,登上仙籍已有一段时日。但天帝却责怪她在年少时有过失,当时父母串钱要缴税,正见不应当从中挑选二文好钱藏匿,这叫“隐藏官物”,所以还要贬留人间一年。紫虚元君与茅君,同在清虚宫审核天下真仙得失的事,顿时落榜了四十七人,再上榜的只有两人。这是因为他们心存邪恶修持成仙之事,不能说没有过失。藏匿钱的过失还算小,而诸仙人所积累的功过又可相互抵消,尚且被天帝谴责,何况任意妄为而不顾忌呢?
如今求长生的人,只依靠修炼“藏精伏气”功夫,做些“炼药烧丹”事情,就以为可以修炼成真仙,不知这都是外道做法。
惟有修心养性,才是根本。一切妄念才生起就能立刻察觉到;一经觉察,立即灭除。务使本性在十二时辰中,保持如明珠一般清净。心境安详而空寂,真道自然能安住,延年益寿也是理所当然。
明袁了凡《改过篇》云:
春秋诸大夫,见人言动,亿而谈其祸福,靡不验者,《左》《国》诸记可观也。
大都吉凶之兆,萌乎心而动乎四体。其过于厚者常获福,过于薄者常近祸。俗眼多翳,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。
至诚合天,福之将至,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。祸之将至,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。今欲获福而远祸,未论行善,先须改过。
但改过者,第一、要发耻心。思古之圣贤,与我同为丈夫,彼何以百世可师?我何以一身瓦裂?耽染尘情,私行不义,谓人不知,傲然无愧,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!世之可羞可耻者,莫大乎此。孟子曰:“耻之于人大矣。”以其得之则圣贤,失之则禽兽耳。此改过之要机也。
第二、要发畏心。天地在上,鬼神难欺。吾虽过在隐微,而天地鬼神,实鉴临之。重则降之百殃,轻则损其现福。吾何可以不惧?
不惟是也。闲居之地,指视昭然。吾虽掩之甚密,文之甚巧,而肺肝早露,终难自欺。被人觑破,不值一文矣。能勿懔懔?
不惟是也。一息尚存,弥天之恶,犹可悔改。古人有一生作恶,临死悔悟,发一善念,遂得善终者。谓一念猛励,足以涤百年之恶也。譬如千年幽谷,一灯才照,则千年之暗俱除。故过不论久近,惟以改为贵。
但尘世无常,肉身易殒,一息不属,欲改无由矣。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,虽孝子慈孙,不能洗涤;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,虽圣贤佛菩萨,不能援引。乌得不畏?
第三、须发勇心。人不改过,多是因循退缩。吾须奋然振作,不用迟疑,不烦等待。小者如芒刺在肉,速与抉剔;大者如毒蛇啮指,速与斩除,无丝毫凝滞。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。
具是三心,则有过斯改,如春冰遇日,何患不消乎?然人之过,有从事上改者,有从理上改者,有从心上改者。工夫不同,效验亦异。
如前日杀生,今戒不杀;前日怒詈,今戒不怒。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。强制于外,其难百倍。且病根终在,东灭西生,非究竟廓然之道也。
善改过者,未禁其事,先明其理。
如过在杀生,即思曰:上帝好生,物皆恋命,杀彼养己,岂能自安?且彼之杀也,既受屠割,复入鼎镬,种种痛苦,彻入骨髓。己之养也,珍膏罗列,食过即空。疏食菜羹,尽可充腹,何必戕彼之生,损己之福哉?又思血气之属,皆含灵知,既有灵知,皆我一体。纵不能躬修至德,使之尊我亲我,岂可日戕物命,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?一思及此,将有对食伤心,不能下咽者矣。
如前日好怒,必思曰:人有不及,情所宜矜;悖理相干,于我何与?本无可怒者。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,亦无尤人之学问。行有不得,皆己之德未修,感未至也。吾悉以自反,则谤毁之来,皆磨炼玉成之地,我将欢然受赐,何怒之有?又闻谤而不怒,虽谗焰熏天,如举火焚空,终将自息。闻谤而怒,虽巧心力辩,如春蚕作茧,自取缠绵。怒不惟无益,且有害也。
其余种种过恶,皆当据理思之。此理既明,过将自止。
何谓从心而改?过有千端,惟心所造,吾心不动,过安从生?学者于好色、好名、好货、好怒、种种诸过,不必逐类寻求,但当一心为善,正念现前,邪念自然污染不上。如太阳当空,魍魉潜消,此精一之真传也。过由心造,亦由心改,如斩毒树,直断其根,奚必枝枝而伐,叶叶而摘哉?
大抵最上者治心。当下清净,才动即觉,觉之即无。苟未能然,须明理以遣之。又未能然,须随事以禁之。以上事而兼行下功,未为失策。执下而昧上,则拙矣。
顾发愿改过,明须良朋提醒,幽须鬼神证明。一心忏悔,昼夜不懈。经一七、二七,以至一月、二月、三月,必有效验。或觉心神恬旷,或觉智慧顿开,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,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,或梦吐黑物,或梦往圣先贤提携接引,或梦飞步太虚,或梦幢幡宝盖,种种胜事,皆过消罪灭之象也。然不得执此自高,画而不进。
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,己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。至二十一岁,乃知前之所改,未尽也。及二十二岁,回视二十一岁,犹在梦中。岁复一岁,递递改之。行年五十,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。古人改过之学如此。
吾辈身为凡流,过恶猬集。而回思往事,常若不见其有过者,心粗而眼翳也!
然人之过恶深重者,亦有效验:或心神昏塞转头即忘,或无事而常烦恼,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,或闻正论而不乐,或施惠而人反怨,或夜梦颠倒,甚则妄言失志,皆作孽之相也。苟一类此,即须奋发,舍旧图新,幸勿自误。
明朝袁了凡的《改过篇》中写道:
在春秋时期,各国的大夫,常从一个人的言语和行为去推测这个人的吉凶祸福,从来没有不灵验的。《左传》《国语》等史书到处可以看到。
一般来说,吉凶祸福的预兆,都是先从人的心里产生,表现到身体和形态上去。譬如说一个仁慈厚道的人,他言谈举止的表现一定是稳重的;而心地刻薄的人,表现出来就是轻佻的;凡是偏于厚道的,一定常得福;偏于刻薄的,一定常得祸。凡夫俗眼,一叶障目,以为吉凶未定,渺不可测。
为善的诚意合乎天道,当人的福报将要来临时,观察他的善行就一定能够提前知道了。当人的灾祸将来临时,观察他的恶行就一定能够提前知道了。如果人想得福而避祸,不论如何行善,先要力行改过。
只是改过的人,第一要发“羞耻心”。试想想,古之圣贤跟我们同样是大丈夫,何以他们能流芳千古,而我们却默默无闻,甚至于身败名裂呢?因为大多数人只贪恋声色名利,纵情恣意,背着别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,自以为他人见不到,而自鸣得意,渐渐变成衣冠禽兽而不自知了!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可耻可羞的了。孟子也说过:“知耻之心是十分重要的。”能知耻就是圣贤,不知羞耻便同于禽兽了。这是改过的要领啊。
改过的第二个方法,是要发“敬畏心”。须知天地鬼神,都在我们的头上。我们的隐秘微小过错,天地鬼神都知道得一清二楚。所以,过失重就有种种的祸降到身上来;就是过失轻,也要减损现有的福报。我们怎么可以不常存一颗戒慎恐惧的心呢?
不止如此。人在闲居之地,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,显而易见。我们即使掩饰得非常严密,掩饰得非常巧妙,但自己的内心早就显露出来了,只不过是掩耳盗铃,自己欺骗自己罢了。被人看破,也就不值一文了。怎么能够不战战兢兢时刻警惕呢?
还有,一个人只要一口气还在,即使犯下滔天大罪,还是可以忏悔改过的。古时有人,一辈子为非作歹,到他快死的时候,因为及时悔改醒悟,发了极大的善念,于是也得到了善终。这就是说,如改过的时候能发一个极痛切勇猛的善念,也可以把百年所积的罪恶洗净。譬如千年黑暗的山谷,只要一盏灯进去一照,千年以来的黑暗马上都清除。所以过错不论大小或时间长短,只要知错能改,就是难能可贵的。
但是人生无常,肉体易逝,若等到呼吸停止,灵魂想改也不可能了。在阳世,有人从此遗臭万年,使得孝子贤孙想洗也洗不掉;在阴间,有人从此沉沦地狱报应永受折磨,就是仙佛菩萨也不能救度,怎么能没有敬畏心呢?
第三,必定要发“勇猛心”。一个人之所以有了过失而不肯改,都是因为得过且过,退堕畏缩的缘故。我们必须奋然振作,勇往直前,不能迟疑,不能等待。小的过失,像尖刺戳在肉里,要赶紧拔掉;大的过失,像毒蛇咬了手指一样厉害,得赶快切掉手指,不可有丝毫的犹疑念头。就像易经中的益卦一样。
一个人改过能具备以上所说的三种心,那便能有过即改了。知过能改就像冰逢春日,何必担心不会消融呢?可是一般人改过,有从事上改的,有从理上改的,有从心上改的三种。做法不同,所得的功效也不同。
譬如前日杀生,今日戒杀;前日怒骂,今日静心反省不再发怒。这是从事上去改。这种临时强制自己从外在行为上改过的方法,比从心里改变要难百倍。并且这犯过的病根没去掉,仍在心里,虽然一时勉强压住,还是要露出来的。东边把它灭去了,西边又冒出来,这究竟不是彻底拔除干净的方法。
比较理想改过的方法,是在还没有改变行为之前,先弄清其中道理。
譬如想改杀生之过,就应想“上天有好生之德”,所有生物都珍惜生命。可是现在我们却要杀它的性命来满足自己口腹之欲,怎可安心?再想想,所杀生命在被屠杀时惊惶痛苦,再加上水深火热锅炉之苦,必痛彻骨髓。为了营养自己的身体,一餐山珍海味下来,牺牲了多少生命?可是肠胃消化排出之后,腹中还不是空空的吗?蔬果素品也能养生活命,何必杀害生命将自己的肚子变成动物的坟墓,来折损自己的福分呢?再想凡是有血气的生命必有灵性,与人同体。即使自己未能修养成为大德,使他们来敬我亲我,已属惭愧。又怎能天天伤害生命,使他们无穷恨我仇我?若能想到此理,则必见物怜惜,下不了手了。
再如,若要改掉暴躁的坏脾气,如前日喜欢发怒,就应想到:每个人都有短处,按照情理来说,应要多加体谅,若有人违背道理冒犯我,那是错在他,与我有何关联?本来就没什么可怒的。再想想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豪杰,也就没有怨恨别人的道理。因此做事不能称心,都是自己德行未修,涵养不够,未能以德服人。应该反过来反思,自己有没有做得不圆满的地方,或有没有对不起他人之处。能这样存心用功,那旁人谤我辱我,反而是磨炼和教育自己的好机会了。我应欢喜地接受和感恩,还有什么怨恨呢?再者,别人毁谤也如举火烧空,必将自烧自灭。若是想尽办法加以辩论维护,正是愈描愈黑,作茧自缚。想来想去,就懂得发怒都是有害无益的事。
其他尚有种种过失,都可依此类推,仔细思量。道理若能明白,过错就不会再发生了。
怎么叫从心上改呢?千样万样的过失,都是从心所起,若能心不动念,自然罪过不生。学改过的人,针对好色、好名、好货、好怒等种种过失,不必花精力分类寻找,只要我们能够一心向善,让心里头充满正念,邪念自然就没有机会接近我们,污染我们了。就像烈日当空,鬼魅尽消。这就是最精确惟一的修心补过方法。过由心造,亦由心改。如斩毒树,先断其根,则必枝叶尽落,哪用枝枝去剪,叶叶去摘呢?
最上乘的改过方法,还是修心。能修心,就可使心立刻清净。能修心,那么坏的念头一动,就自己发觉了。自己发觉,就立刻制心停住不动;心不动,那么坏的念头便消失,也就不会再犯了。若不能这样,那定要明白所犯过失的原因,把这种犯过的念头去掉。若再不能这样,那只好碰到犯过时,用勉强压住的方法来禁止不犯。以上的功夫方法,可一起来实行。若只懂禁过,而不明道理,就是最笨拙不过了。
但是发愿改过也要有助力,在明处,要良师益友来提点;在幽暗处,也需要和鬼神有感应,需要他们的护持。这样一心忏悔,昼夜不得松弛,经过一个七日、两个七日乃至一到三个月,必有效验。是什么效验呢?或觉得心旷神怡;或忽然智慧大开;或虽处在烦忙纷乱之际,心中仍然清清朗朗,无所不通;或碰到怨家仇人,而能全无恨心,火气消除,心生欢喜;或在梦里吐出黑色的东西来;或梦到古时往圣先贤来拔举接引;或梦见自己在虚空中飞,逍遥自在;或梦见各种幢幡和宝盖(梦到了佛国),种种梦境中的殊胜美事,都是过消孽灭的好征兆。但也不可因此自满,画地为牢而不求进步。
我再举个例子,蘧伯玉是春秋时候一个很有名的官。他在二十岁的时候,已能做到天天省察自己的过失,力求改善。到二十一岁,又发觉以前所改并不彻底。到了二十二岁,再回顾二十一岁时,还像在梦中一般。像这样一年一年的过去,一年一年的逐步改过。直到五十岁那年,还觉得过去四十九年都是有过失的。古人对于改过的学问如此讲究,值得我们学习和钦佩。
我们都是凡夫,过失罪恶多得就像刺猬身上的刺一般。当我们反省检讨的时候,却往往看不到所犯的过失,这是因为我们是非不分,像患了白内障一样啊!
对于罪孽深重之人,也有效验:或心神昏庸,失忆健忘;或无事而常烦恼;或见到正人君子,则显出惭愧沮丧的状态;或听到真理大道觉得好像都在说他的毛病,所以不高兴;或施惠救助,反遭别人怨恨;或梦见一些颠倒恶梦;甚至语无伦次,迷失常性等。这些都是作孽之相。为人若有上述情况,必须立即发奋图强,改过向善,切勿自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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